韓東極少有這麼困惑的時候。
沒孩子跟有孩子,真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心境。
他告訴龔秋玲,他要把孩子送到自己父親那裏,冷靜下來便清楚這不現實。
嶽母固然有些性格方麵挺過火,愛孩子是真的,耐心跟細心都不缺。而父親,不單單是重組家庭,家裏還住了一個人品不怎麼樣的何蘭婷。把孩子送過去,真不如找個稱職保姆帶的更好。
又看了眼暖箱房。
糾結著十指,掩不住的落寞。
身邊熟悉的香水味湊近,轉頭間,發現是夏明明
韓東往旁邊挪了挪身體:“戲拍完了嗎?”
“差不多啦,這不急著回東陽,請了段假。”
夏明明答複,偷偷瞥了眼男人的側臉。她剛才走廊裏碰到姐夫的時候,就覺得他廋的太明顯,皮膚狀態也不好。眼神陰鬱,血絲餘留。
倒也不奇怪,女人生孩子辛苦,陪護的人可能更加辛苦,更何況還多了個早產兒。
本是想打趣,調侃下沉悶的聊天氛圍,再勸說幾句……
見到他的時候,散了這些念頭。
她姐夫是個有大智慧的人,眼明心明。用不著勸,勸也無用。
掏出手機翻了翻,把掛在衣服上的耳機遞過去道:“姐夫,雨薇姐的新歌,聽一聽。”
韓東遲疑,塞進了耳朵中。
音質不錯,剛入耳,海風吹拂般的空闊感就縈繞在了腦海中。
隱約有海浪翻湧,一個空靈的聲音若有若無的被浪卷來……身處醫院,韓東仿佛一下子到了海邊,手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夏明明沒打擾他,踮腳走到暖箱房旁邊往裏麵看,找著哪一個是小茜茜的玻璃房。
生命之奇妙,讓她遠在天海,聽說了這個消息都樂瘋了。
家裏多個寵物都彌足珍貴,更何況是真真切切添了一名小成員。
她知道護士不讓進去,就好奇在門口觀察了會。實在什麼也看不到,隻好作罷。
回頭,輕巧笑道:“姐夫,歌怎麼樣。”
韓東見她露齒笑容跟身上那股青春陽光,特別神奇的,身上擔子輕了許多:“江雨薇的風格越來越神鬼莫測了,人聲能跟大自然聲音無縫連接,厲害!”
“我前陣子去上京看了雨薇姐,這歌還沒開始正式發行呢。我試聽的時候特別喜歡,尤其安靜下來,想睡覺的時候聽,最爽。”
坐回椅子上,夏明明悠閑靠住了椅背,信口開河:“姐夫,你說你這麼聰明的人,去跟兩個蠻不講理的女人賭氣,有意思嘛。”
“我媽人嘴硬,其實心裏很怕跟你鬧僵……我姐呢,是拚命想討好你,但說話做事不經大腦,容易忽略一些特定的場合跟時間。一孕傻三年,說的就是她。你看她沒懷孕的時候你們倆也沒那麼多事不是……”
“再則,你們之前商量過,她上班你是不反對的。如今她坐月子快滿了,提前幾天,沒必要爭執成這樣。”
韓東閉目,從心而外的疲憊。
夏明明看了他半響,止住聲音,心髒無端的發顫。
她沒來由拿住了男人手腕,翻開他右手掌心。
有兩道特別明顯的疤痕,一道是她跟他一塊去上京之前留下的,另外一道是在學校門口抓行凶者的匕首留下的。
在夏明明心裏,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個家有他在,永遠都有依靠。
就是這樣的男人,被糟糕的家庭磨的去跟兩個女人很幼稚的去慪氣。
沒錯,姐夫在逼著她母親跟姐姐妥協。可她難受的不是家人受了他多少委屈,而是他從一個豁達的男性變得凡事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