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韓東,開車穿梭在行人越來越少的街道上。漫無目的,漫無邊際。
離婚的念頭堅定,可那種失落,卻讓人一時承受不了。
城市還是熟悉的城市,隻又一次沒了家。
記憶深處,那些永遠都不想揭開的傷疤,血淋淋映入腦海。
很多人唾手可得的東西,對他而言距離遠到遙不可及。
家庭。
他模糊存在記憶的時候,有這個概念。近一年多,有這個概念。心境不同的失去,不同於第一次那種渾渾噩噩的恐懼,相同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哪。
就跟許多年前一樣,不知道為什麼上學,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除了讓姑父姑媽倆人吵架,還有什麼?
所以他特別恐懼女兒跟小時候一樣。
校運會上,他長跑短跑都是第一名,沒人鼓掌。不,是有人鼓掌,每一個家長都在為自己孩子加油,但沒有任何一個掌聲屬於自己。
他那種時候就知道,不管是學習,還是其它方麵。做的再好,是沒用的。於是短短一個月,他成績從第一名到最後一名,想混,想惹事,想打架,想闖禍。他找不到父親,想讓老師幫著他找,想讓姑媽逼著他回來。
很長時間的恨意,直至現在。韓東想起來這些,跟父親之間也有一種說不出的隔閡。
沒錯,別人提起來他父親大多讚歎,在部隊,功勳拿了不知道多少。為人仗義,四鄰皆親。可他要的不是這些,他就想學校有親子活動的時候,他能出現哪怕一次。可是,從家不是家,他一次也沒參加過。
離婚,沒有孩子的時候他就想離,過不了那種跟想象中不一樣的生活。一路跌跌撞撞,不管傷過多少,忍過多少,看著孩子漸漸長大,所有芥蒂都慢慢變淡。
又如何,最終不是一路人。為了孩子強行綁在一起,不如就這麼幹幹淨淨。
他不搶撫養權單純因為女兒是嶽母帶大的,女兒喜歡她,嶽母也發自內心的喜歡孩子。但假如妻子再婚,重新幫女兒組建家庭,他不惜一切代價也會把女兒帶走。
因為除了自己跟龔秋玲,韓東不信任何人有耐心,真正照顧女兒。
被濃烈的煙霧嗆的咳嗽幾聲,他轉向把車停在一個餐館前,走了進去。
他今天肯定是睡不著,酒比安眠藥管用。
醉一次,又新的一天,該幹嘛就去幹嘛!
……
次日,頭疼欲裂,但韓東還是在早晨八點鍾左右強行從酒店床上爬了起來。
洗漱,穿衣,去酒店下的理發店剪了下略長的頭發。
臉色有點蒼白,但神采奕奕,精神狀況看不出任何反常之處。
這是他,再大的坎。想通了,就那麼回事。
驅車直奔金龍大廈,韓東靠著公司門口停下,閉目養神。十幾分鍾左右,昨晚聯係過的一個律師,停車到他窗邊,拿著十幾頁離婚協議遞了過來,是連夜趕的。
“韓總,都是按您意思弄的。”
韓東道聲謝,等人離開,仔細翻了翻。
普通的離婚協議,在不幹涉對方財產的條件下,額外加了那筆茜茜的托管金。就是說,除了公司互不幹涉外,兩人其它財產,車房之類,是誰的就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