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紛擾,紛爭,各懷心思。於韓東而言,無甚影響。
有影響的是,他的熱成像儀器,電量在長時間中即將消耗殆盡。這意味著他不再能借此感應人,以及有生命跡象的任何動物。而這種情況下,還不知道要繼續在這片無邊無際的叢林中奔波多久。
電子指南也即將隨著腕表電量喪失而失去作用,屆時哪怕憑著叢林經驗,依靠星月等坐標來判斷方向,仍是比原計劃中的難度擴大不止一倍。
滴,滴,滴。
電量不斷發出的過低警告,幾帶走了精疲力盡,僅憑一絲孤勇行路的韓東最後希望。
另一支手槍裏還有兩發子彈,匕首完好。或許,還能抵抗一次那些無意路過的凶猛野獸。
可最嚴重的往往不是一些能夠解決的外力,而是難痊愈的外傷,體力,讓他每挪動一步都仿佛用了全身力氣。
強大的韌性,撐不住被陰冷寒潮,疼痛倦怠貫穿的身體。
天光明亮,陰鬱的叢林中也少有光線能鑽進來。韓東不得不放棄再度趕路的想法,挑了個相對視野開闊的樹下,癱軟複又坐倒。
他必須要在天色再度陷入黑暗前,養足精力,短暫休整。
天黑之後,這裏要更危險數倍,數十倍。
眼神渙散著,韓東茫然對視著頭頂少少的幾分亮色。綠葉簌簌,被風吹動著,給這個幽靜之所,帶來了幾分生機。
他好像出現了幻覺,又好像覺得周遭一切,自己來過。
隻不過,是季節變換,不同於記憶中密布著的白色。
顯然,並沒有來過這裏,會覺得熟悉,屬心境上的相同。
上一次他跟白雅蘭一起,走投無路,同樣義無反顧的走進了完全陌生的叢林。怎麼熬過去的,記不住。就一種念想而已,他得行動上保持著足夠自信,給同伴以鼓勵。
思維交替,嗓子冒火的韓東想要找一些可食用植物,提取一些水分,活下去的力量。似身體對過於舒適的坐姿產生了依賴,韓東用盡力氣,都站不起來。
借著這個空隙,心裏墮念瞬間找到了出口。那些理性,理智,懷戀。無絲毫抵抗能力,被完全吞噬,融合。
睡一覺,睡一覺,睡一覺也沒關係……
韓東隨之被催眠,雙眼緩慢在合攏。
隻同時間,本能又在抵抗著這種無可逆轉的睡意。
唰!
他拿出匕首,出乎預料劃在了手麵上。劇痛,韓東沉重呼吸著,找回了一絲清明。
如今狀況,一旦睡過去,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饑餓,饑渴,身體素質,外部危險……會讓他無聲無息死在睡眠之中。
盡管,覺得死了也不錯。又分明痛苦糾結到求死不能。
他還有太多事沒做,太多話沒說。想聽女兒叫爸爸,陪她長大。想給妻子一段真正安穩正常的婚姻,不枉兩人走過了那麼多。想再見見父親,姑媽。甚至幻想著江文蓉的死訊,是一場誤會。他回國後,還會見到那個坐在輪椅上,即便幼稚如童,也溫暖熟悉的女人……
但即便如此之多的眷戀,韓東也想真正睡一覺。可能,睡著後,經曆的一切都是夢境。他會回到很多很多年前的那場車禍現場,拖延他母親開車的時間。哪怕晚一分鍾,早一分鍾,都能夠避免那場車禍。
想法開始混亂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