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空曠無比,隻有零星幾株高聳的小白楊跟甲衛似的守著裏麵數個隆起的墳塋。
一陣風掃過,嗚嗚咽咽吹起了曠地上的荒草。
在薑弦覺得有點冷之前,景寧王蕭向忱率先打了個哆嗦。
“誒呦,阿淮,來這樣的地方,你為什麼不提前告知本王?”
陳淮從容且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我昨日同你說了數遍。”
“你非要跟來。”
蕭向忱看著陳淮,不可思議地嗬了一聲,這、這,他的原話可是去個京郊的風水寶地……
風水寶地和旁人家的祖墳能一樣麼!
他恨恨看了陳淮一眼,甩袖迎上向他們走來的宗政昱川。
宗政昱川仿佛已經習慣景寧王和宣平侯這樣的相處方式。
他忽略蕭向忱單方麵的“劍拔弩張”,向二人施禮。
自然,他也看到了薑弦這位生麵孔。
宗政昱川麵帶微笑,十分有禮道:“這位姑娘是?”
陳淮道:“她叫薑弦。”
說著,陳淮掃了眼宗政昱川帶來的許多仵作:“在這個案子上,她比廷尉府所有仵作都好。”
宗政昱川了然。
他看向薑弦,肌膚勝雪、眉目如畫,雖然粗布麻衣,但靈動的氣質如若天成。
可是,讓這樣的姑娘去撥弄屍體……
宗政昱川覺得陳淮當真是有些一視同仁。
在宗政昱川向陳淮說明情況的時間,薑弦左右張望一下,很難不看見墳前那位一直站著的夫人。
她身著素衣,形容枯槁,整個人像是風裏的浮萍打著晃。
薑弦伸了伸脖子,踮起腳尖,越過玄甲衛的阻擋,終於看見了那個被挖開的墳……
“侯爺,接下來我們是要開棺驗屍嗎?”
怪不得,薑弦腹誹道,挖了人家夫君的墳,還要驗屍,那夫人哭個水漫金山也是有理。
等等。
開棺?
薑弦眼睛倏然睜大,這……原來是讓她聞屍體。
薑弦腳尖輕輕蹭著泥土地,倒不是她不情願,隻是臭的慌。
她撇撇嘴,悄悄瞄了一眼陳淮。
不想陳淮竟然看了過來:“你可以嗎?”
薑弦抬眸,與陳淮詢問的目光相對,隻一瞬間,她沒有思考就點點頭。
可以,自然可以,恩公的話怎麼不可以?更何況本來就是她自己想來幫忙的。
薑弦憑著自己在北疆見過幾次大戰的勇氣,連磨蹭都沒有,直接到了坑邊。
玄甲軍的將士早就得到了指示,將林知善的墓挖的了大一些,而且還挖出了小斜坡,這樣薑弦便直接走了下去。
坑底自不用說,坑坑窪窪是必然,而且接下來那屍體的情況,沒見過也能猜的到。
薑弦捏著帕子虛虛捂住口鼻,她正打算請玄甲衛慢點開棺,誰料陳淮竟然也走了下來,與她一起站在了棺材旁。
薑弦請求的話一時間噎在了喉頭。
報恩呐……怎麼能如此矯情?
玄甲衛動作麻利,眼看著就要開棺了,淡淡的聲音自身側響起。
“慢點開棺。”
薑弦抬頭看去,陳淮半束起的墨發被風勾起,燕晗藍的薄錦外袍輕輕剮蹭在泥土沾滿的棺槨上。
他恍然不覺,隻是靜靜看著棺槨,目色平靜如水。
頓時,薑弦便有了底氣。
棺槨此時被揭開了第一層。
薑弦猛然間便感覺到了那股可怖的惡臭味,她別過臉,好巧不巧,恰看見陳淮的衣袍還時不時打在這坑裏的泥沙上。
這怎麼可以?
薑弦伸手將衣袍與泥沙勾開,又不知不覺間將陳淮隔的遠了些,才舒心地呼出一口氣,留出了神去看眼前。
那種熟悉的味道夾雜腐敗氣味,直接衝了上來,薑弦瞬間便已經確定,但想著妥帖,又朝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