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如水,往來不絕。
薑弦側頭聽著沿著楚都一條街叫賣的聲音,那股熱鬧勁似乎感染了她,讓她也歡快幾分。
陳安洛微微撩起了車簾,看了一眼外麵後輕聲問道:“薑夫人,我們去哪裏了?”
薑弦道:“寶香街,十裏春。”
“那是我的酒坊,不如一起看看。”
陳安洛美麗的麵龐上點染笑意,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她輕輕點頭,薑弦隻看著,都覺得她太過蒼白,跟個玻璃瓷娃娃一樣,就該被人捧在手心裏。
薑弦不由心裏歎了口氣。
等到了寶香街,薑弦便率先下了馬車。
今夜月色甚好,清風襲襲,舒爽宜人。
陳書沅像是有百般不願意,走得慢吞吞的。
終於,在薑弦又一次催她時,她快步到了薑弦身邊。
“薑弦,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阿姐清清白白一個人,你不要胡來。”
薑弦挑眉看著陳書沅,見她說著風流話卻微皺的眉眼,方知她也是位知情者。
薑弦拉過陳書沅,“這件事——”
“把這個小娘皮給我留下1
一聲粗狂的吼聲像是要把整個寶香街都震碎一樣。
下一刻,一個堪稱魁梧壯碩的男人直接從瓊月樓跨了出來,順帶著踹出了一個男人。
薑弦定眼一看,那不是顧湛南嗎?!
這……
薑弦瞥了一眼陳書沅,她正歪著頭,饒有興趣地“嗬嗬”兩聲。
“阿姐,要不我們去酒坊吧。”
陳安洛輕輕擋開陳書沅的遮擋,語調依舊是不急不緩:“前麵似乎在鬧事,我們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
幫?陳書沅心裏再次嗬嗬兩聲,這怕是不能。
畢竟那個大哥就是她找的。
隻見那個大哥拍拍顧湛南的臉,巨聲嗬斥道:“哪裏來的小白臉,這妞是爺買的1
薑弦:“……”
此刻,那位姑娘正文文弱弱捏著自己的衣領,哭哭啼啼跪在路旁。
而那“爺”一把抓住了那姑娘的頭發。
他厲聲嗬道:“說!是誰給你贖的身?1
薑弦又回看了陳書沅一眼,大抵從她的暗示裏猜出個前因後果。
陳書沅甚至比陳淮還早知道顧湛南有問題。
故而她叫人買了那個姑娘。
隻是如今看來,那個姑娘看中了更為富貴的顧湛南,故而起了別的心思,勾吊著兩隻船。
那姑娘一手護著自己寶貴的頭發,一手捂著胸口,哀求地看著瓊月樓裏擺著帕子的老鴇:“媽媽、媽媽!你救救我1
老鴇像是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對著顧湛南和壯漢道:“兩位爺,你們消消氣,好好說話,莫壞了整個寶香街的生意呀。”
“不過是個惹人憐的東西,用不著你們發這麼大的火。”
“把她發賣了就是1
“胡說1顧湛南擋了過去:“珺藍也是你們瓊月樓的頭牌,她就值你們瓊月樓一句發賣?1
顧湛南盯著大漢道:“說,多少錢,我給你雙倍1
“一百金。”
一百金!薑弦腹誹道,果真好值錢。
可下一刻,被一個恍若更加義正辭嚴的聲音打破:“好!我給你兩百金1
薑弦看著像是唱大戲一樣的場麵,那個姑娘先是麵上一喜,後來卻又憂愁起來:“公子,珺藍不過是妓/子,不值這個價。”
“您還是和您的夫人一起吧。”
“珺藍此生有你足矣。”
薑弦隻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正打算問問這位珺藍姑娘,說的那麼好聽,為何還做腳踏兩隻船的事情,怎料顧湛南開口了。
“胡說什麼,我就是帶你走的。我們離開京城1
薑弦神色一變。
走?
按著規矩,顧湛南與陳安洛的婚嫁流程都已經開始了。
原是他們還在擱這裏搞私奔。
倘若這事如他們所願,那安洛該如何自處?
薑弦倒吸了一口涼氣,怪不得陳淮讓她帶陳安洛過來看看。
她不動聲色偷偷移了視線在陳安洛身上,卻發現她依舊是淺淺淡淡的模樣。
薑弦無心聽那對男女還在說什麼,她隻是時刻關注著陳安洛的情緒。
“珺藍,你別怕。本公子就是喜歡你。”
“那個木頭疙瘩眼高於頂、無趣又無知,一天到晚這不見人那不見人,誰愛娶就誰娶,難不成我是借著裙帶關係往上爬麼1
“也是,她病病怏怏,一看便不是好——”
耳邊的話越說越讓人厭惡惡心,終於在這句“病病怏怏”出現後,薑弦飛速撥開人群,她幾乎沒有給顧湛南留下幾分緩息時間,手起手落先送了他兩記耳光。
鬧鬧哄哄的花樓周遭突然就噤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