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豪情萬丈,主動說道:“我陪您喝,不醉不休。”
整場晚宴,孫川都在回憶中。
我一杯接一杯陪著他喝,居然發現自己一點醉意都沒有。
孫川一直在感歎,從他的話裏我知道他回嶽城有兩個目的。一個是他回來找故交,他在嶽城生活了八年,嶽城留給他的記憶太深刻了,他這一輩子可以忘了所有地方,唯獨不能忘了嶽城。
他傷感不已地說,或許他這是最後一次回嶽城。
他另一個目的,就是要親眼看看兒子孫小鵬在嶽城辦醫院的進展。
他顯然有些醉意,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我被他的哭弄得局促起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在麵前傷心地哭,這種感覺比上前線打仗還要讓人難受。
可我又不知如何去勸慰他,隻能僵硬著微笑,一聲不吭。
餘敏悄悄掐了我一下,朝我使著眼色。
我不明白她眼色的含義,愣愣地看著她,餘敏便氣惱地用她高跟鞋的鞋跟,踩在我的腳麵上,壓低聲說道:“李喬,你把老頭子弄得哭了。”
我委屈不已,她父親孫川要哭,我能攔得住?再說,自始至終我好像都沒說什麼出格的話,就算他沉湎在記憶中時,我說的話也是中規中矩的,不可能勾起他傷心的記憶啊。
孫川突然笑了笑說:“讓你見笑了,小李。人老了,容易動感情,淚水也不值錢了。”
我連忙說道:“您千萬別這樣說,老年人的淚水才是真情的體現。”
他嗬嗬一笑道:“會說話!小李啊,我二十多年沒回嶽城來了,一看到嶽城,聞著嶽城的空氣,我的靈魂就在顫抖啊。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在嶽城。”
我裝作好奇地問:“您對不起誰呀?我聽我爸媽說,那些年的人,人性都是扭曲的,都是沒辦法的事。所以就不存在誰對不起誰。”
孫川長歎一聲道:“有些事,你們這代人根本理解不了。”
接風宴終於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孫川提出來,明早一早就去公司看看,隨便去一趟新租的醫院大樓看看。
我連忙表示感謝,與餘敏一道將兩位老人送回他們的房間。
餘敏回公寓,我回家。
站在賓館大堂門口,餘敏輕輕歎口氣說道:“李喬,你知道我爸媽這次回來主要是想做什麼嗎?”
我搖著頭說道:“不知道。可能是老人出去的時間太長了,思鄉情切吧。”
餘敏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其實我真正的故鄉在潮州,我們一家是潮汕人。不是你們嶽城人。”
我嘿嘿笑道:“第二故鄉,這種表述對不對?”
餘敏頷首道:“算是。不過,我爸媽這次回來,主要還是因為我哥的事來的。”
“孫小鵬孫總?”我脫口而出問道,不滿地說道:“餘總監,你這人不夠朋友啊,你是孫總的親妹妹,你居然瞞著我。”
餘敏調皮地說道:“我瞞你了嗎?是你自己蠢,看不出來啊。”
我哭笑不得地說道:“誰吃飽了沒事幹去想這些事啊,不過,你剛才說,你爸媽是為孫總的事而來,孫總有什麼事值得你爸媽不遠萬裏趕來嶽城啊?”
餘敏微笑道:“想知道嗎?想知道就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