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助理將病人的資料送來我辦公室。我知道患者叫黃清林,今年剛滿五十歲,有吸煙喝酒史。
從CT照片和核磁共振片上我發現,患者左腦已經完全失去功能。左腦細胞因為供血不足,正在以每秒幾十萬速度在死亡細胞。而且顱內增壓嚴重,如果不及時做開顱手術釋放顱內壓力,患者隨時都有腦內血管因顱壓太大而造成破裂。
一旦顱內血管破裂,就是神仙也束手無策。
血管造影也出來了,開顱的目的就是釋放壓力,疏通血管內堵塞的雜質。
這種手術看似簡單,其實風險很大。
即便手術成功,未必就是解決病症的最佳辦法。但如果不開顱,就隻能祈禱老天爺,患者生還的幾率要減少一半以上。
剛將所有的資料看完,手術助理過來通知我進手術室。
手術室門口,一個眉眼剛長開的女孩兒守在門邊,滿臉淚水焦急地左顧右盼。
護士拿了手術風險保證書出來要求家屬簽字,女孩兒一聽喊患者的名字,便不顧以求撲了上去,拿過來看了看,遲疑著不敢簽下去字。
我輕輕問了一句道:“你是黃清林的家屬?”
女孩抬起頭,驚慌地看著我,使勁點頭。
我說道:“簽吧,這是程序,沒辦法。”
女孩小聲說道:“可是我沒錢。”
我安慰她道:“錢的事,現在不用想那麼多。以後再說吧。”
女孩便問我道:“你是院長?”
我點點頭。
她雙膝一軟就要跪下去。我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低聲說道:“不要這樣。”
女孩兒便真誠地說道:“隻要你救了我爹一命,以後我給你做牛做馬伺候你一輩子。”
我笑道:“現在是新社會,都什麼時代了,你小小年紀,腦瓜子裏滿是封檢思想,可不好。”
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低聲說道:“因為我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他要不在了,我都沒活下去的勇氣了。你知道嗎?我們是被附一趕出來的,沒辦法才來你們這裏試試。如果你們也拒絕我,我就準備帶我爹回家,準備後事了。”
我安慰她道:“不要悲觀喪氣,患者不是沒救的機會。”
她的臉上掠過一絲微笑,又要給我下跪謝恩。我心裏酸酸的難受,催她簽上名字。
她的字寫得很好看,清秀端莊。我掃了一眼,知道她叫黃婉清。
護士將她攔在門外,我換了手術服,進入手術室。
毓和的手術室在嶽城絕對不落入任何一家醫院,單是各種醫療設備,就占了毓和全部器械費用的一半以上。欠周如意一個多億的設備費,大部分就是滿足手術室的需要。
孔武帶著五六個實習醫生等著我的到來。他們盡管都戴著口罩,我還是能他們的眼睛裏看到如饑似渴的求學目光。我的這些師弟師妹們,正如當年我第一次進手術室一樣,心裏除了興奮,更多是緊張和新奇。
我微微頷首,示意手術可以開始了。
孔武師兄學曆比我高,他是個正兒八經的博士,據說馬上就是博士後了。但動手實踐操作,我還是比他要略勝一籌。
這個結論不是我下的,而是導師下的。導師在評價我倆的時候,旗幟鮮明地表達了他的看法。孔武是學術型的人才,而我是臨床型的翹楚。
手術台邊圍了一圈實習生,我環顧一眼他們,嚴肅說道:“現在開始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