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開那些枯草,一個個深刻的印痕露了出來。
那字跡她再熟悉不過了,分明就是她自己的筆跡!
“不悔夢歸處,隻恨太匆匆。”
“若你善良,我便愛你善良,若你殘忍,我便愛你殘忍,無論如何,我心不變。”
“你殺戮也好,暴虐也好,我隻盼能護得你周全,薛帥曾說,入了這行,手中定染鮮血,但怎麼也不能染上百姓的血,薛佑安,你可還記得這話?”
“我唯一不願看到的,是你丟了赤子之心!”
“明日便是我的槍決,難道你這都不願來見我一麵嗎?”
“我隻盼最後與你說上一句,我從未有過別人。”
“薛佑安,我愛的隻有你啊……”
“紅胭陌,嫁衣觴,曲盡亡,不相惘。”
刻在地上的一字一句都充斥著撕心裂肺的痛苦,猶如經過地獄,隻有慘絕人寰的哀嚎,望不到半點曙光。
但也正是這些滿載哀痛的文字,喚醒了蘇晨瑜深深埋葬的記憶。
從前的事情逐漸變得清晰,也逐漸扭曲翻轉,從一片空白化作陰暗腐朽。
她把所有往事都記起來了,她與薛佑安的一切,那些痛苦到還不如忘掉的一切。
淚水早已決堤,順著臉頰的弧度大顆大顆的掉落,如針刺骨的痛楚也隨之重來。
蘇晨瑜盡情釋放了自己壓抑許久的情緒後,終於擦幹眼淚,站起身來,出了牢房逃出帥府。
首要的事情是在薛佑安回來之前,將白鄴筠救活。
那終究是她兩年的兒子。
抵達醫院已是深夜,病房之外遍布白慕的人,而他本人則是站在病床旁,連連生氣。
“白慕。”蘇晨瑜喚他,不帶感情的。
白慕聽見這聲音,身形一頓當即激動的看向她,那眼神就像看見了唯一一顆救命稻草。
“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筠兒快堅持不住了,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再沒有任何人能夠救他了!”
“筠兒怎麼了?”一提到兒子,蘇晨瑜立刻緊張起來。
白慕則迅速拉著她進到病房,病床上小家夥臉色和牆壁一樣,灰白的幾乎要石化了一般。
肉嘟嘟的眉頭湊在一起,緊閉的雙眼下也現出濃重的黑色,口中不停喃喃道:“娘親……”
“筠兒,筠兒,娘親在這裏,對不起,娘親來晚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娘親好嗎?”
蘇晨瑜看他這模樣都要心疼死了,眼淚又一次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白慕沉著聲線在她耳邊說道:“筠兒已經危在旦夕,本來他就因為先天疾病長得比正常孩子慢,都已經六歲的年紀看上去還跟三歲似得,現在又麵臨生命危險,這孩子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蘇晨瑜身子顫栗一瞬,想起那時偷聽的他們兩人的對話,對眼前這個欺騙了自己,卻也是個可憐人的白慕,竟恨不起來。
“現在隻能靠你不斷輸血才能維持他的生命了,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