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泉並沒有離婚的念頭,她從和鍾赫結婚以來,一直都沒有這個念頭。
和袁野之間,她覺得,隻是人生路上的一條分叉,總歸不是正途,不能因為一時的歡愉而將穩定的生活給破壞了,這是顧泉一貫的準則。
況且如今的鍾赫,一定無法承受顧泉開口提離婚的傷害。
顧泉在家裏和鍾赫待了一天,鍾赫想拉她去公園散散心,顧泉搖頭,頭一晚上喝多了還是不舒服,隻想休息。
鍾赫欲言又止,男人也有直覺,他覺得昨晚顧泉可能不是去了同事家過夜,更有可能是和袁野在一起的。
不過他沒法開口,仿佛開了口,他就真的要麵對一個殘忍的事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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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野下午的時候就去醫院了,心外科的韓主任下午有一場手術,袁野作為二助。這個手術比較複雜,病人是個小女嬰,才六個月大,先天性心髒病裏最複雜的法洛四聯症。
手術進行了五個小時,袁野之前在海城,跟著導師做過這種病例的手術,然而這個女嬰的情況不容樂觀,肺部發育不好,本來是建議等肺動脈再發育稍微好點,缺氧沒那麼嚴重的話,再做法洛四聯症矯治術,分期手術下來痊愈的可能性也比較大。
但袁野下午才剛到醫院,準備查看病情時,女嬰就突然渾身抽搐,麵色黑青,手腳發紫,隻能通知家屬第一時間安排手術。
這個女嬰的母親也才三十不到,哭得很是淒慘,在醫院,這樣的家屬見的多了。袁野隻是冷靜的說明了情況,女嬰母親糾結著,一直問著袁野和韓主任:"手術會成功嗎?我女兒……太受罪了……一定要成功啊,求求你們了……"
韓主任道:"我們會竭盡全力的。"
這是醫生在麵對家屬時唯一能夠保證的話語,袁野眼神淡漠,將手術同意書遞給女家屬,女家屬抬眼看了眼袁野,眼圈紅紅的,手顫抖的簽了字。
在做術前消毒的時候,一旁的護士突然說道:"那個小孩的爸爸一直就沒見到過。但那個媽媽又沒有工作,天天守在醫院,繳費倒是挺及時的,還挺奇怪的……"
袁野聞言,隻覺得好笑,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奇奇怪怪的家庭,他自己就在一個奇怪的家庭長大的,見多不怪而已。
他腦子裏想著跟韓主任因為這個女孩開的緊急術前會議,形勢不容樂觀,袁野做過的手術也不少了,不是每一場手術都能成功的,醫生是人不是神。
而這一次,他的預感也不是很好。
如同一開始韓主任分析的手術中存在的風險和變故,女嬰手術失敗死亡,家屬在手術外痛哭怒罵,韓主任鞠躬道歉,袁野被女家屬捶打了幾下也隻是受著。
護士拉過女家屬,安撫著說著些勸慰的話,女家屬崩潰的跪在冰涼的地麵上,哭得說不上來話。
但直到袁野值完夜班,天已經大亮,回到公寓,才曉得,原來他那不良的預感不僅是這一次手術失敗,連帶著,還有他等不到的顧泉。
他看著微信上昨晚新添加上的顧泉的頭像,連質問她為什麼不回來的耐心和勇氣都沒有。
袁野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鏡子裏的自己,下巴處青青的一塊,胡茬又要冒出來了,臉色看起來有些難看,而那雙狹長冷淡的眼,冒著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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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寧周一的時候才踏足南城傅氏集團,才三月的天,南城已經可以穿夏裝了,顧安寧是同事裏麵穿的最多的,長袖襯衫和黑色緊身褲,西裝外套實在熱得沒法穿,搭在手臂上。
剛進公司,她就被帶到了南城這邊負責人傅總的辦公室,一旁的小姐姐對她說道:"這個傅總,脾氣不是很好,你要忍著些,可別來這一兩個月受不了就提離職啊。"
顧安寧點頭,給她一個"放心吧"的笑容,說道:"我抗壓很強的,以前學校做過心理測試,我可是九十多分呢。"
顧安寧等了傅卻三個小時,都沒等到他。她低頭看著是中午吃飯時間了,幹脆就和小姐姐們一起出去吃了,南城這邊口味偏清淡,菜裏都有些甜滋滋的,顧安寧喜歡重口的,吃著不習慣,才吃兩口,就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男人,聲音清朗好聽,隻是語氣太衝了,對著顧安寧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指責,說道:"你是顧安寧?北城傅秋推薦來的臥底?老子來辦公室怎麼沒見到你人呢?你譜兒挺大啊,還要我等你?!"
顧安寧一時有些懵,電話聲音開的比較大,旁邊的小姐姐也聽到了,用口語對她說道:"是傅總。"
顧安寧這才說道:"傅總,不好意思啊,我上午等了您三個小時,現在是吃飯時間,所以我跟著同事們出來吃飯了,我現在馬上就過去--"
傅卻陰冷的笑,"吃飯?待會我們要去見客戶,你吃飽了,和客戶吃什麼?"
顧安寧嘟囔道:"您又沒說我們要和客戶吃飯……"
傅卻道:"我現在說了。"
顧安寧:"……"
傅卻道:"限你五分鍾之內出現在我麵前。"
顧安寧立刻掛了電話,拿起包就往公司大廈趕去,這附近都是上班族中午出來吃飯,所以很擠,顧安寧逆著人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也還是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