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陌身上的傷雖比對方少一處,但對方的每一箭都既快又狠,若非喬陌避得快,一條命遠不夠搭進去。
兩處傷皆在淌血,染紅了他的衣衫,那仍釘在他血肉之中的箭之箭杆箭翎隨著他的腳步而晃顫,在那些從未見過此等血光的朝臣及一眾女眷眼中,這可謂駭人。
喬陌來到喬稷麵前,恭敬行禮,那昌國勇士卻是仰麵躺在殿前廣場冰冷的地麵上,正吃力地爬起身,而後才慢慢地朝連城走來。
他身上的血隨著他的移動而在地上落了一長道,在灰白的寒冬裏腥紅得有些刺目,讓女眷們不敢直視。
夏良語此時已從溫含玉身旁跑至了喬陌身側,隻等他從喬稷麵前退下後幫他查看身上的傷勢。
喬陌雖負傷,卻是贏了昌國,這讓喬稷很是滿意。
隻是,依喬陌這傷勢,隻怕根本無法繼續下一輪比試。
那還有誰人能上場?
喬稷心下將將欣喜,旋即又煩躁起來。
“皇上,這第二輪,貴國派誰人與我昌國勇士比試?”連城似乎無時無刻都在笑著,溫潤的笑,溫潤的聲音,他從方才看向喬越的方向後,目光一直都未收回。
此刻與喬稷說話,他的視線仍停在喬越那處。
喬陌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當此之時,隻聽連城笑著又道:“不若讓平王殿下上場,如何?”
喬稷驀地沉了臉。
眾臣亦是既驚又怒地看向他。
誰人不知那平王已是個殘廢之人?那昌國連城自己也是明明白白看著,今卻讓一個廢人上場比試,這折了他一個廢人的命是小,在昌國麵前丟了薑國的麵子是大!
這昌國連城分明就是赤條條地嘲諷他們薑國無人了!
“父皇。”堪堪退下身的喬陌此時又急急到得喬稷麵前來,沉聲道,“兒臣身上的傷並無大礙,能繼續第二輪的比試!”
若要從這偌大的明鳳宮這偌大的長平城找出一個真正關心喬越的人,唯有喬陌。
唯獨他一人,而已。
“殿下……”夏良語在旁處看著喬陌肩上及肚腹上正汩汩往外流血的傷,將雙手攥得緊緊。
殿下的傷根本不可在繼續比試!
可是平王殿下他……
喬稷沉默不語,目光暗沉。
喬陌胸有怒火,卻又隻能冷靜地看向連城,問道:“平王如今是身有不便之人,不知皇長孫殿下此為何意?”
連城笑笑,不疾不徐道:“孤素來聽聞平王殿下驍勇善戰,戰場之上以一敵千絕不在話下,如今雖是有傷在身,必還有過人之處,又或是經過這一年多的調養下來,許是又能站起了也說不定呢?”
一時之間,無人應上連城的話,寬闊的殿前廣場,唯聞寒風之聲。
朝中無人不知這平王如今等同罪人,皇上未讓他以死謝罪便已是天大的仁慈,又怎可能還為其調養身子?
重新站起來?癡人說夢!他仍活著就已是幸事!
“皇上。”溫含玉此時忽然到得喬稷麵前來,躬身道,“平王願上場比試。”
無人不驚,包括喬越自己。
卻獨連城一人除外。
他麵上眸中不見絲毫震驚之色,他溫潤的目光並未看向喬越,而是看著就站在他與喬稷麵前的溫含玉,一瞬不瞬。
喬稷緊皺起眉,盯著無異於信口開河的溫含玉,正要開口問些什麼,卻聽溫含玉又道:“隻是平王殿下行動不便已久,還請皇上給一刻鍾時間準其做些準備。”
喬稷沉默片刻,終才點了點頭,允道:“去吧。”
“是。”溫含玉誰人也未看一眼,即刻轉身朝喬越走去。
眾人竊竊私語。
喬陌眉心擰如死結,欲上前詳問溫含玉,卻被夏良語在後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回過頭,但見她對他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