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夾帶著濃濃西疆話的西疆百姓道的官話還能讓人勉強能聽出他們說的是什麼的話,那這地道的西疆話便是讓人一個字都聽不懂。
十六現在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聽著麵前少年紅著眼帶著哭腔說著一口的地道西疆話,十六隻能尋求後邊兩輛車的馭手相助,他們雖不是土生土長西疆人,但到西疆來的時間比他早不少,興許能聽得懂。
誰知他倆與十六一般,對這少年說的話是一個字都聽不明白,急得少年不停地用雙手比劃,看他們仍是不明白的模樣,少年終是哭了出來。
“發生了何事?”聽著動靜,喬越與梅良不再往胡楊林中去,而是折返回來。
看著眼眶通紅正抬手抹掉臉上的淚的少年,喬越微沉著麵色看向十六。
十六忙慚愧解釋道:“回主子,屬下也不知道,屬下們……聽不懂這小兄弟說的話。”
喬越再次看向少年。
少年約莫十一二歲模樣,長年被風沙吹過的臉上寫著少年才有的青稚,梳著西疆男兒特有的長長發辮,垂在胸前。
少年瘦小,一身衣裳早已洗得發白,舊得厲害,手肘與膝蓋處還打著大塊的補丁,腳上的鞋頂端已經破了一個窟窿,且還隻是右腳上一隻鞋而已,左腳上的鞋不知落在了何處,隻見他左腳已經被沙土髒得看不出他原本的膚色,唯見有血從他腳趾縫處沁出,將沾在他腳趾縫裏的沙土染得變了色。
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
再看他脖子上掛著一根兩指粗的麻繩,麻繩垂下被他繞過臂彎再綁在他身後的板車拉手上。
隻見他頸後以及雙臂裏側都已被粗糙的麻繩磨得破了皮甚至磨出了血來,顯然是因為大力拉著他身後板車而致。
再看向他身後的板車。
板車已經足夠老舊,看那木板的顏色讓人隻覺這輛板車隨時都有可能壞在路上,就連車軲轆都已經歪歪扭扭。
但板車卻躺著一個人。
一個頭發稀鬆且雪白的老人。
老人枯瘦,就像那已經枯死在沙漠之中的胡楊,若非她想胸口仍在微微起伏著,隻怕是說她是屍體一具也無人不信。
“孩子,你們是何人?又是要到何處去?”喬越坐上十六已然為他推來的輪椅,溫和且關切地問。
此時此刻,他道的是西疆百姓才會道的話。
在西疆十四年,他不僅早已聽懂當地百姓的話,更是學會了說,字字圓正,與西疆當地百姓道的毫無差別,仿佛他自小就生長在這西疆似的。
通紅著眼眶的無助少年乍一聽得喬越這一口西疆話,竟“噗通”一聲就朝他跪了下來,同時朝他猛地磕頭,乞求道:“求求老爺救救我阿爺!求求老爺救救我阿爺!”
沙石粗礪,少年的額頭很快便被磕破,流出了血來。
不消喬越示意,十六便上前來按住了他的雙肩,製止了他磕頭的舉動,誰知少年卻一把抓住了喬越的褲腳,像溺水的人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似的,抓得死死,生怕十六像阻止他磕頭那樣將他踢開,哭喊著乞求:“求求老爺救救我阿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