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從漠穀出發之前喬越已經下過軍命不可隨意處置羌國降兵,蘭川城裏的羌國士兵就算不死也會被西疆新軍打得半死。
不知誰人知曉了薛家二公子就在這蘭川城中的消息,傳了開去,激起了無數士兵的熊熊恨意以及殺意。
對於生在西疆長在西疆的人而言,羌國可恨,羌國薛家更可恨!
尤其那些親人死在鹿河一役中的士兵們,對羌國薛家的仇恨就更甚。
雖然羌國當時領兵的是薛家老大薛清隴而不是薛老二薛清辰,但憤怒一旦上頭,根本就無人去管那究竟是誰人,隻道是薛家人就行!
隻是,誰也不敢在喬越麵前造次。
軍命不敢違,也絕不可違!
他們隻能將憤怒與仇恨壓在心中,等著與羌國薛家交鋒之時。
薑國在戰場上的恥辱,隻能在戰場上洗刷掉!
這是漠穀訓練時喬越讓他們時刻銘記在心的話,小不忍則亂大謀,無論何時,都不能讓仇恨與衝動占據理智。
他教他們的是行軍作戰的本事,也是為人處世的道理。
如同所有西疆百姓一樣,這萬人的新軍心底對喬越懷著的無不是欽佩與信服。
所以薛清辰以及榮親王的命,才得以保全下來。
不僅保全,甚至沒有受到任何的苛刻對待。
僅這一點,就已經是羌國比不了的。
*
薛清辰從來沒想過他與喬越會再見麵,更沒有想過他們之間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麵。
喬越提著一壇酒來到薛清辰麵前,不忘帶來兩隻碗。
他把碗分別擱在他與薛清辰麵前,把酒放在了桌案正中央。
就好像相識許久了的朋友似的,麵對而坐,他們誰人麵上都沒有或驚訝或憤怒的神色,有的隻是平靜。
喬越跪坐下身時在還沒有解開封蓋的酒壇上拍了拍,看著薛清辰,和氣地問道:“薛二公子的身子骨,能飲一碗否?”
薛清辰微微笑笑,“大將軍酒以及酒碗都已經帶來了,薛某要是說不能喝,豈不是太駁大將軍麵子?”
“那便是能喝。”喬越也微微一笑。
“必須能喝。”薛清辰點頭肯定。
喬越將封蓋拔開,濃醇的酒香頃刻四溢。
薛清辰忍不住笑讚道:“酒香醇厚,必是好酒。”
“拿來與薛二公子共飲的酒,自然要是好酒。”喬越提起酒壇,先將薛清辰麵前的空碗滿上酒,才將自己麵前這隻碗滿上。
“那薛某要先行謝過大將軍抬愛。”薛清辰朝喬越抱了抱拳,雙手端起了酒碗,昂頭便喝,沒有懷疑,更沒有猶豫。
薛清辰的身子不宜飲酒,是以從小到大,他可謂是滴酒不沾,而西疆的酒酒性既辣又烈,不過才一口而已,薛清辰便被這烈酒辣得隻覺自己喉嚨乃至腸胃都被火燒著了似的,火辣辣的,令他不聽咳嗽,將淚水都咳了出來。
喬越則是一口氣將碗裏滿滿的酒一滴不灑不漏喝入肚腹,麵不改色,好似他在喝的不是辛辣的烈酒,而是毫無味道的水。
看薛清辰咳得不行,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了薛清辰麵前。
薛清辰邊咳邊道謝,把水喝下去之後才緩過來,無奈地搖頭笑道:“讓大將軍見笑了。”
說著,他就茶盞方才,作勢又要捧起那碗酒來喝。
喬越伸出手,按住了他的手。
薛清辰微微一笑,道:“一直想與大將軍喝上幾杯一碗的,終是有了這個機會,自當要珍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