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你又在做煮茶嗎?’七歲的小喬越背著非鬧著要他背著的喬陌站在柔嘉貴妃身旁。
兩歲的喬陌已經趴在他背上睡著,打著輕輕的鼾聲,顯然是睡熟了。
‘嗯。’柔嘉貴妃淡淡應了一聲,也淡淡看了他們兄弟二人一眼,語氣輕柔,‘越兒,我曾與你說過什麼?’
年幼的喬越想了想,道:‘母妃說,沒人在旁的時候,兒可以叫母妃叫做阿娘。’
柔嘉貴妃不語,隻是神色淡淡地看著他。
小喬越則是開心地笑了起來,“阿娘。”
他也覺得‘阿娘’叫起來要比‘母妃’要親很多很多。
‘阿娘煮的是什麼茶?為什麼不是泡著而是要煮著?’小喬越很好奇。
‘因為這道茶隻有煮著才有它當有的味道。’柔嘉貴妃眉眼間露出溫柔之色,‘越兒可要嚐嚐?’
‘好呀!’小喬越將背上睡熟了的喬陌交給姑姑,乖巧地在柔嘉貴妃身旁坐下。
柔嘉貴妃為他倒上一杯,看他迫不及待地端起來就要喝,她忙柔聲道:‘慢著些,當心燙嘴。’
‘嗯嗯。’小喬越開心一笑,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口,卻還是燙到了唇舌,使得他呲出了舌頭,哈著氣。
柔嘉貴妃柔愛地看著他,‘好喝麼?’
小喬越搖了搖頭,‘兒不喜歡茶水的苦味。’
隻見她捧著小喬越的雙手,將他手裏的那杯茶捧了起來,替他將滾燙的茶水吹了吹,道:‘再嚐一嚐。’
小喬越看著柔嘉貴妃溫柔的眉眼,又再嚐了一口,茶水已不再燙嘴,他也覺好似沒有了方才那一口的苦味。
他咂了咂舌頭,不解地看著柔嘉貴妃,‘兒好似嚐到了一丁點的甜味。’
柔嘉貴妃又問:‘好喝麼?’
小喬越還是搖搖頭,‘不好喝。’
柔嘉貴妃又再撫撫他的頭發,不再說話。
小喬越以為她不高興了,忙將杯子裏剩下的茶水一口氣喝完,哪怕燙了唇舌也毫不在意,喝完之後他著急地對柔嘉貴妃道:‘阿娘,兒覺得好喝,兒喝完了!’
看著他被茶水燙得眼角都沁出了淚來的乖巧模樣,柔嘉貴妃無聲地輕歎一口氣,神色淡淡卻動作愛憐地為他擦掉眼角的淚珠,輕柔道:‘越兒,以後不喜歡的東西和事情,萬莫這般委屈自己。’
‘可兒不想阿娘生兒的氣……’小喬越耷拉著腦袋。
‘阿娘沒有生氣,這道茶的味道本就奇怪些,越兒年紀尚幼,不喜歡是正常的。’
‘那阿娘喜歡這道茶嗎?’
‘阿娘自然是喜歡的。’
‘這道茶很特別嗎?它叫什麼名字?’
‘它沒有名字。’柔嘉貴妃聲音輕輕幽幽,‘阿娘喜歡它不是因為它有何特別,而是因為它是阿娘的家鄉才生長的野茶,是阿娘家鄉的味道。’
‘阿娘,兒可以再要一杯嗎?’
‘越兒不是不喜歡喝?’
‘可是兒想記住阿娘家鄉的味道。’
柔嘉貴妃輕輕抱了抱他。
那是喬越記事以來他的記憶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的阿娘抱他。
他還記得他當時不僅僅是多喝了一杯他不喜歡的茶,而是把他阿娘煮的那一壺茶全都喝完了。
家鄉才有無名之茶,隻有煮著才能有它當有的味道。
這是家鄉的味道。
榮親王尚未回答,喬越捧著茶杯的手已微微顫。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榮親王,直至他由震驚恢複至平靜後極輕極輕地點了點頭,聲音微顫,沙啞非常,“是。”
他們相互對視著,良久良久,都未聽誰人再說上一句話。
溫含玉雖不知這“阿雪”是何人,但她並非不會察言觀色之人,她隻是皺著眉看看他們二人,並未出聲相擾。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榮親王先淺笑溫和道:“喬大將軍手中的茶水涼了,在下為將軍添些熱的吧。”
喬越並未拒絕,他將一直捧在手裏的茶杯放到茶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