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嶺的冬雨每一年都這麼下。
雖然冷,但十巫從來沒有覺得這冬日的雨能冷到骨髓裏。
一個月前巫姑照例占卜的卦象裏出現了惡魔。
卦象顯示,深淵的惡魔將在一個月之後到來,踏著雨水,帶來赤紅的血。
而在前不久外人入侵的號角聲響起的時候,巫神大人像前的香爐無緣無故裂成了兩半。
深淵的惡魔,真的來了!
十巫看著梅良淺碧色的眼眸,隻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戰栗。
周遭的村民卻不知如何一回事,他們隻知道他們的巫姑被陰險的中原人用武器架在脖子上,那是絕不被允許的事情!
“十巫大人們!殺了他們!”
“殺了這些可恨的中原人!”
“巫姑大人,快殺了他們!”
村民們一聲憤怒比一聲的喊叫聲讓阿黎心驚,她慌亂地看向梅良,隻見梅良在朝她招招手。
看著他架在巫姑脖子上的劍,她驚慌失措。
溫含玉此時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過去吧,我和你一起過去,沒有你在我們和這個部族的人之間說話,這事情沒法解決。”
就算他們很想就這樣帶阿黎走,但這卻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
第一,即便他們此時對付得了烏離族的十巫以及巫姑,但從這千山嶺到完全離開苗疆地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在這很長的一段路上,他們根本沒有十足的把握對付得了烏離部族的死追,更沒有十足的把握防範得了他們的蠱毒。
第二,阿黎身上還有蠱毒,不能解蠱的話,就算離開苗疆,她的性命也隨時會有危險。
方才之所以非要把阿黎搶過來不可,不僅僅是他們見不得阿黎備受折磨後還被他們像押犯人一樣押著,更是因為要讓這些人知道,他們就算隻有三人,但也絕不好惹。
況且,他們手中還有赤焰之淚,烏離部族要想得到赤焰之淚,就必須和他們好好談。
當然,如今的赤焰之淚不僅僅是烏離部族的至寶,也是梅良大師兄的命。
接下來該怎麼做,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她隻需要保證阿黎不會在落回他們手中就行。
阿黎雙腿依舊踉蹌,需要溫含玉攙扶著她,她才不會走著走著就摔倒在地。
喬越緊隨其後,以後有人暗箭傷人。
“丫頭,告訴他們,我們不是來打架的,我們就是來找你的而已。”梅良看著阿黎,阿黎在他眼睛裏看到了從未有過的認真,“當然,要是他們想打也可以,那可以試一下究竟是他們的蠱毒先要了我們的命,還是我的朱砂劍先要了巫姑的命。”
阿黎死死盯著梅良,張張嘴,想要幫他把話轉給巫姑以及十巫,可看著他們那一張張恨不得將她剝皮剔骨的冷冰冰的臉,她喉嚨裏的遲遲都說不出來。
溫含玉感覺得出她在害怕,她將雙手輕輕搭在阿黎肩上,難得溫和道:“說,沒事的,我們都在這裏。”
“小姐姐,我……”從方才開始就一直處在驚駭狀態連一個字的聲音都發不出的阿黎此時說了話,聲音沙啞,好像破碎的沙石,“我能抓著你的手嗎?”
她的話音才落,溫含玉便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顫抖得厲害,溫含玉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阿黎也用力回握她的手,好像唯有如此才能讓她有勇氣站在這個地方、站在烏離族人麵前為來自中原的他們說話。
那邊巫羅也在催她:“罪人蒙竹阿黎,這個中原人在說什麼!?你要是敢有一句假話,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阿黎握緊著溫含玉的手,將方才梅良的話用苗話說了一遍。
村民在罵,十巫卻無人敢作聲。
相反,他們的麵色異常凝重。
因為他們誰都沒有把握他們手中的蠱蟲能夠比梅良的劍要快。
“年輕人既然這麼自信,又何必要把劍架在我這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的脖子上?”若說所有烏離族人此刻還有誰人能夠冷靜如常的,便是這被梅良以劍架在咽喉前的巫姑。
阿黎用力抿了抿唇,把巫姑的話轉告給了梅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