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木人她一直藏在懷裏,隻有他們將她放下來歇口氣的時候她才會拿出來看,不然孩子厭惡她的孩子們也會把它搶了去。
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這些艱難痛苦的日子裏,唯有將這個小木人緊緊抓在手裏時,她才感覺到自己還是活著的。
是他支撐著她無論如何都要活下來。
“丫頭,你能不能別哭了?”梅良用手小心的碰了碰阿黎紅腫的眼。
溫含玉在這時伸過手來搶了阿黎手上的小木人,詫異道:“阿黎這刻的是你?誰給你刻的?”
阿黎忙伸手去搶,一臉著急:“小姐姐,你、你給我!”
“看你這麼著急的樣子,這麼寶貝?”溫含玉非但沒有將小木人還給阿黎,反是將手高高舉了起來,“你這麼在意,梅良給你刻的吧?”
“小姐姐!”阿黎紅了紅臉,往溫含玉撲了過去。
因為著急,她不小心碰到了梅良的右手,牽動了他那將將縫合起的傷口,令梅良條件性地往旁縮了縮身子。
阿黎當即往後退開兩步,生怕自己又碰到他,可心下又擔心著急,是以又往前靠近,慌亂道:“沒良心,我是不是碰疼你了?對不起,對不起……”
梅良發現,這一次見到阿黎之後,她就總是在說對不起,看起來總是小心翼翼的、很害怕很不安的模樣,好像驚惶無措的迷路了的兔子。
“不疼。”看著阿黎這樣,梅良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些發悶,不好受,他抬起手,在阿黎瘦得完全變了一副模樣的臉上輕輕撫了撫,對溫含玉道,“溫含玉,你幫她看看臉上身上的傷。”
梅良說著,在她眼角的傷口旁極輕極輕地點了一下,“疼不疼?”
阿黎趕緊搖頭。
梅良心中那種發悶到難受的感覺非但沒有消散,反是更濃重了一分,“笑笑吧,你哭著不好看。”
阿黎愣了一愣,然後笑了起來。
眉眼彎彎,淚卻不停。
她挪到溫含玉麵前讓她幫她檢查她臉上身上的傷口時溫含玉將那個小木人還給了她,她像寶貝似的拿在手裏,溫含玉看著她身上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傷,心有怒火,終還是慢慢平息下來。
“你身上的這些傷我都能治,沒事的。”溫含玉先為她清理她臉上的傷,她那張總是冰冷淡漠的臉上露出難得溫和的神色,“我們人少,這又是苗疆,把你安然帶走是我們的目的,沒有辦法為你出這口氣了。”
阿黎用力搖搖頭,“我能再見到小姐姐你們我已經很高興很高興,我不用小姐姐你們再為我做什麼,真的,不用。”
“我知道。”溫含玉點點頭,忽然發現她衣襟裏掛出一根細細的銀鏈子,不由問道,“阿黎你懷裏這是什麼?”
阿黎詫異地低下頭,將那根銀鏈子從自己衣襟裏扯出來。
“鈴……”一隻小銀鈴鐺在銀鏈下方搖晃。
阿黎這才想起來這隻小鈴鐺來,是前些日子那個陌生的蒼老阿奶放進她懷裏的。
“看起來像個好寶貝。”溫含玉道,什麼都沒問,隻是幫阿黎將這個小鈴鐺重新放回她懷裏,“收好了。”
阿黎乖乖聽話。
夜幕攏上。
哪怕是踏著夜色,他們也沒有在這千山嶺上多留,而是踏著漆黑下山去。
幸而有阿黎,即便沒有火把照明,他們也能順利地走到山下。
阿黎用罩著花燈的蓑衣將梅良的右臂裹得嚴嚴實實,以免傷口被雨水澆到。
至於那隻牡丹花燈,她將它留在了那個窄小的山洞裏。
離開的時候,梅良問她:“確定不把那盞花燈帶走?”
他那麼辛苦才帶來的。
阿黎卻是搖搖頭,“拿著它,它會被雨水淋壞的,雖然放在這兒它始終都會壞,但是至少我沒有看到它壞了,它在我心裏就一直是好好的。”
梅良想了想,道:“那以後要是再遇到了,我再去贏一盞。”
阿黎微微一怔,爾後用力點點頭。
她鼻子又開始發酸,想哭。
忽然,梅良又似沒頭沒腦地道了一句:“就算我右手不能用了,我隻用一隻左手也能保護你,不會讓人再欺負你。”
阿黎終究還是沒能忍住眼淚。
“阿越,這倆不適合立刻就趕路吧。”溫含玉走在喬越身側,覺得冷得慌,“我覺得我也不適合立刻就趕路,我必須找個地方歇夠了暖和夠了再走。”
喬越想了想,握了握她的手,“看來就隻能去巴木家叨擾叨擾了,但願不會讓他們為難。”
此時的巴土正在和他阿娘念叨:“阿娘,那個好看的阿叔說會來我們家玩兒的,啥子時候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