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烏離部族的聖女想必一直在等傅淩回去。”喬越輕歎一聲,“她寂寞得太久太久了,如今阿黎姑娘不能再陪伴她,就讓師伯留下來陪她吧。”
“她知道傅淩回去了的話,一定會很高興。”
自雲水鎮上知曉了朱砂劍就是赤焰之淚鍛造而成後,梅良的心就有如被一團濃霧遮攏著,如何都拂不開散不去。
現下,他心中的這團濃霧終是散去了。
他定定看著喬越,用唯一能動彈的左手在喬越肩頭上用力捶了一拳,道:“小喬,給我們師門延續香火這種事情就交給你了,你這樣兒,比任何人都適合當師父。”
喬越被他捶笑了,“我怎麼覺得小師叔是在給我找好了以後的養家之路?倒是可以靠師父教給我的武學吃飯。”
“那我呢?”梅良立刻被喬越帶偏了,“你說過我以後是要養活那個毛丫頭的,我不能帶她走了又養不起她。”
“小師叔的手藝活不是好得很?”喬越一直都知道梅良可以很聰明,也可以很蠢,“小師叔的手藝還怕找不著飯吃嗎?”
梅良讚同地點點頭:“有道理。”
“就是可惜了小師叔的一身劍技。”喬越依舊覺得可惜。
“還好。”梅良自己倒是看得開,他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右手,“用它來換那個丫頭,我覺得挺值。”
“也是。”喬越點點頭,“換做是我,就算讓我用我的命換阮阮,我定也毫不猶豫。”
所以,值得還是不值得,唯有自己最清楚。
“阿黎姑娘身上的蠱毒,小師叔要怎麼辦?”身中蠱毒,哪怕天涯海角,命也都是揣在別人的手上。
這也是梅良無法入睡的原因。
喬越知道他心焦。
正當此時,屋裏忽然傳來鈴鈴的聲音。
是鈴鐺響動發出的聲響。
從阿黎那屋傳來,伴隨著她沉悶的痛呼聲。
梅良心驚,飛也似地衝回了屋裏。
床榻上,阿黎正雙手死死摳在胸前,緊緊蜷著身子翻來覆去,五官因痛苦而擰在了一起,額上冷汗涔涔,渾身痙攣。
“鈴……鈴……鈴鈴……”
銀鈴響動的聲音不斷從她身上傳出來。
從她雙手死死摳住的心口位置傳出來。
梅良眉心擰緊,情急之下自然而然地想要伸手去拉阿黎。
喬越在此時按住了他的肩,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妄動。
“啊——!”忽地,阿黎大叫一聲,身子繃到極點,又轟然癱軟。
梅良慌忙扶起她,同時伸手去觸她的鼻息,顯然是怕她受不住蠱毒發作而死了。
好在鼻息雖弱些,卻還真真切切地存在。
就在這時,因為他將阿黎扶起的緣故,一隻銀製的小鈴鐺從她懷裏滾落出來。
卻見那銀鈴鐺並非銀白色,而是烏黑色。
不,不對,不是烏黑色。
梅良皺著眉,拿著鈴鐺上的銀鏈條將它拎了起來。
隻見鈴鐺上邊竟是爬滿了數隻烏黑的小蟲,這些小蟲正從鈴鐺上的鏤空花紋往鈴鐺裏擠爬。
模樣奇怪的小蟲。
這是——
蠱蟲!?
梅良愣了愣後一時間顧不得什麼,當即去撥開阿黎的衣服來看,直直撥到她的心口位置。
喬越則是當即背過了身去。
當看見正還有一隻小蟲從阿黎的心口位置擠爬出來時,梅良滿麵驚色。
他皺著眉看著在阿黎心口來回爬動好像無處可去的小蟲,爾後將拎在手上的那隻銀鈴鐺朝她心口靠近,甚至是放到了她心口上。
這一刹那間,那隻小蟲就好像找到了家似的,飛快地爬上了那隻銀鈴鐺,也從鏤空之處擠了進去。
與此同時,那本是如岩漿般滿布在阿黎身上的血色脈絡漸漸消失,阿黎的心跳與鼻息也漸漸趨於平靜。
梅良將那隻小鈴鐺舉在眼前看。
它沒有再發出清脆的鈴鈴聲。
因為它裏邊擠滿了從阿黎身上爬出來的蠱蟲,再響不出聲來。
梅良震驚了許久。
此時此刻的烏離部族,巫樓內。
巫即親眼看著巫姑將飼養在銀皿內的赤蠱母蠱用針釘住了頭部。
蠱蟲動了動後便再一動不動。
死了。
巫即眼瞼低垂,眸光幽暗。
結束了。
那名枯瘦如柴的老嫗此刻在一間偏僻無人的吊腳樓裏閉起了眼,也再沒有睜開。
聖女大人,阿黎她安全地離開了烏離,她會離開苗疆,她會過上有人疼她愛她的日子,聖女大人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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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頭喪氣,低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