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像是在確定喬越已經離遠了似的,她這才坐起身來,也將衣裳鞋襪穿好。
他們一前一後都出了府去,卻不是往同一個方向。
喬越往平王府的方向去,溫含玉則是往今夜舉行燈會的明鳳大街走去。
寒風凜冽。
明鳳大街上,忽有兩名黑衣人出現在溫含玉麵前,恭恭敬敬單膝跪下:“見過少主!”
“我不在薑國的這一年裏,宮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和太子有關?”不然今夜燈會之上他們不會急於要見她。
“回少主,是。”對方語氣沉沉,“皇上病重,有重新立儲之意。”
“哦?”溫含玉微微眯起眼,“立喬陌?”
“不是。”對方抬頭,目光怪異又凝重,“立安王喬時。”
溫含玉愣住。
安王喬時?那個連十五歲都還沒到的六皇子?
為什麼不是立喬陌?
這和書中結局不一樣!
這一年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溫含玉眉心緊擰。
不由自主地,她想起了連城曾經與她說過的話。
她莫名地覺得有些心慌。
*
平王府。
朱漆大門上的銜環已經生鏽,結在上邊的蛛網在夜風裏搖晃著。
府中枯枝敗葉落了滿地,風一吹,便卷到了一起,厚厚地堆疊著。
腳踩在枯葉上,每一步都清晰有聲。
已經兩年無人居住的府邸深處有火光。
火光在立苑裏。
立苑裏有人。
人坐在門檻上。
喬越提著風燈走進立苑裏的時候,那人一臉震驚。
“哥?”喬陌震驚地看著喬越,很快又恢複如常,又再喚了喬越一聲,“哥。”
喬越走到他麵前,看著坐在門檻正中央的他,淡淡道:“不給我讓個位?”
“怎麼會?”喬陌趕緊往旁挪了挪身子。
喬越像看不見門檻上厚厚的灰塵似的,將風燈放到了身旁地上,把另一隻手上拎著的一壇子酒放到了他和喬陌麵前。
“哥怎麼突然回來了?”喬陌盯著那壇子酒,“又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陪阮阮回來看溫老將軍。”喬越神色平靜,語氣亦然,“我不知道你在哪兒,不過是猜想你在這兒而已。”
“哥總是能把我猜得很準。”喬陌笑笑。
“誰讓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弟弟。”喬越也笑笑,伸手拔開了麵前酒壇的封蓋,“我記得我還欠你一頓酒。”
說著,他把酒壇捧起,仰頭喝了一大口之後把酒壇遞給了喬陌。
喬陌隻是看著,並沒有接,而是低聲道:“哥,其實我不敢和你喝酒,隻要和你喝酒,我就能想起當初的事情。”
“我知道。”喬越見他沒接,便收回手,自己又喝了一口,“毒是喬暉心腹下的,你不過是知道了,卻沒有跟我說,還在我出發之前敬了我一碗。”
“佛魔一念間。”
辛辣的酒水,下肚的一瞬間卻是冰冷的。
喬越平靜得出奇。
喬陌雙手死死摳在自己膝蓋上。
他說不出話。
也不敢說話。
隻聽喬越依舊平靜道:“我還知道,你的那一株杏樹已經死了。”
喬陌渾身猛地一震,他想抬頭看喬越,卻發現自己連抬頭的力氣與勇氣都沒有。
喬越又再喝了一口酒,“這次回建安來,路過你封地,我去看了一眼,知道的。”
夜色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過了久久,才聽得喬陌顫著聲道:“哥,對不起。”
“喝吧。”喬越將酒壇再一次遞給他,“喝了之後跟我去寧堂,去給兄弟們上一炷香,你親口告訴他們,你能為枉死的他們做些什麼。”
喬陌顫抖著雙手將酒壇接過,聲音亦是顫得厲害,“好。”
“告訴我,聖上忽然將你召回建安且收回了你的兵權是因為什麼?”喬越眉心緊擰,目光凝重,語氣沉沉,“多個地方忽然爆發災荒、疫病以及暴亂,尤以西疆情況最甚,究竟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