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條鵝黃色歐根紗長裙，嘉人拿了下一件去臥室換衣服。一踏進臥室門，嘉人立刻脫掉長裙癱在床上，她從來不知道試衣服是這麼累的一件事情。
雙手摸臉，使勁揉了揉，嘉人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因為笑得太多都僵硬了。衣服都很漂亮，換來換去卻覺得都差不多。
她不想掃了大家的興致，何況唐阿姨那麼熱切的希望看她穿了新衣服的樣子。雖然已經感覺十分困倦，她還是強撐著精神堆起笑容一件件試穿。想想明天還要早起去坐車，嘉人捂著臉埋在被子裏。
“嘟嘟”的敲門聲響起，嘉人從床上彈起來，拿起剛才帶進來的衣服，答應道，“稍等，馬上就換好啦。”
“我可以進來嗎？”
聽出是北方的聲音，嘉人輕噓口氣，柔聲道，“進來吧。”
“你...”
後麵的話沒說出來，北方偏著頭轉過身去，“你先把衣服穿好。”
低頭一看，才意識到脫掉長裙後，沒換下一件便隨意趴在了床上，此刻上身竟然隻穿著一件白色純棉小吊帶，還是很貼身的那一種。
嘉人慌慌張張撿起剛才隨手拿進來的連衣裙套上，憋了口氣才把後背上的拉鏈拉好。扯著裙子下擺道，“好了。你怎麼突然上來啊？”
“沒什麼，就是上來看看你。我剛跟我媽說了，剩下的都別換了。一會兒都打包到行李箱裏，明天一起帶走。”北方轉過身也沒正眼看她，一連串說完。
兩人都靠著梳妝台站著，一個在這邊，一個在那邊。中間隔了好遠的距離。
嘉人悄悄抬眼看他，北方的耳朵紅紅的，隻是低著頭沒再說話。說不出是氣氛有點曖昧還是有點尷尬，總之就是哪裏不對。她猶豫道，“唐阿姨買了那麼多，我還沒試完，直接打包有點不太好吧？”
“你要保持自己一向刁蠻任性的風格，不要在我媽麵前裝乖乖女。明明試了那麼半天衣服，肯定已經累慘了，幹嘛還裝出一副歡喜的樣子。”
“這是基本的禮貌問題，唐阿姨是長輩，我怎麼能說累或者不喜歡呢！”
沒聽到北方的回答，嘉人轉頭看他，見他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眼神異樣，“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你不覺得自己現在很奇怪嗎？”
“哪裏？”
“根本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
...
房間了安靜了好大一會兒，嘉人才意識到自己要反駁，“哪兒跟哪兒啊，我隻是不想讓大家掃興。”
“不是大家，隻有我媽一個人興趣最大。”
他都看到了賀叔叔和佟阿姨的欲言又止，兩人分明覺得時間已經不早，就連自家季老師也早想開口勸說。
他媽媽是一個非常自我的人，小時候是外公外婆的心肝寶貝，現在是家裏兩位男同胞的捧在掌心裏的。工作能力強，在單位也從來隻有她指使批評別人的份兒。大概很少會聽到有人對她的不讚同或者反駁，所以習慣了以自己為中心，什麼都要按照她的想法來。
北方挪了一大步靠過來，轉身麵向她，“嘉人，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的原因，在我媽麵前不做自己。”
以他媽媽素來的辦事風格，什麼都得別人順著她。這不過才是剛剛在一起，嘉人就這樣那樣都不好意思拒絕，倘若以後生活方式都是她不喜歡的呢，難道都要按照媽媽的方式來生活嗎？
他是在父母這樣的相處模式下耳濡目染長大的，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風格。可是他並不願意嘉人遷就他，以他為主。
嘉人聽懂了她的意思，心裏暖洋洋的，忍不住笑道，“唐阿姨要是知道你這麼慫恿我忤逆她的意思，會不會打你一頓？”
北方被她這樣一取笑，也不禁笑道，“是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隻是提醒你不能迷失自我。要一直做一個任性的姑娘，不要那麼乖巧。真的非常不適合你，作為一個旁觀者，會感到很憋屈。”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聊了一通，才下樓去準備收拾嘉人的行李箱。
佟菲嗔怪道，“這孩子，怎麼上去半天不下來。又偷懶不想收拾行李是不是？”
嘉人看著已經放到牆角的行李道，“怎麼已經收拾好啦？”
季老師在旁邊笑道，“難得你唐阿姨今天終於感受了一次當媽的感覺，非跟著你媽湊熱鬧，北方的行李她都從來不管。”
嘉人跟著大家哄笑起來，唐阿姨的眉眼跟北方如出一轍，不笑的時候會顯得格外嚴肅，笑起來又是一副斜眉入鬢英氣瀟灑瀟灑的姿態。她這樣看著，又想起那一年自己偶然見到的場景。很遙遠很模糊，開始在她心裏一直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