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唐傲鬆下、身子來，青紫色的臉上露出來淡淡的微笑，“生死有命。”
唐欣聽完，一直都在搖頭。
“你明知道不能吃辣椒，你還要吃；明知道自己不能送我去上學，還要跑那麼遠；明知道我根本不是真的討厭你，但你就是要把我拒之門外。你明明對我那麼好，為什麼要裝作一副冷淡的樣子？”
“我特別，特別討厭這樣的你。”
“你陪我過的最後一個生日，你知道我許了什麼願望嗎？我想讓你抱抱我，像別人家的哥哥一樣，但你還是會推開我？為什麼？”
我尋思，這兩個人關係也太別扭了吧。
我現在沒有發表自己看法的資格，靜靜等著唐傲。
他聽完，沉默了許久，歎了口氣：“可我終究不能跟別人家的哥哥一樣，可以陪你走一輩子呀。”
“我寧願你討厭我一點，離我遠一點，不在乎我一點。這樣我死了之後，才不會總覺得生活缺一部分，不會傷心很久啊。”唐傲說完，還默默補了一句，“畢竟你哭起來，真的很醜。”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打算忽略掉的。
忽然又想到，這可能就是他們兄妹之間的交流方式，艱難的補充道，又怕她誤會，連連說道：“這是他原話，不是我說的。”
唐欣盯著盤子裏的生魚片久久不動，唐傲又說道：“我昨天想了很久，忽然覺得我一個死了人幹涉你的生活並不好。”
“所以，我打算投胎了。”
他說完，我先是愕然，見他朝我釋然的一笑。
“好像妹妹也不喜歡我這樣，自作主張。她早就長大了吧，在我不知不覺中。”
唐欣沒說話。
唐傲就像是個話匣子一樣，一開口就止不住了，真的像是一個將要走的人最後的坦白。
“我的死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你知道的，我擁有不了常人的生活。其實我很羨慕你的，能活蹦亂跳，還那麼招人喜歡。你可能不記得了，你小時候特別軟，總喜歡跟在我屁股後麵跑。”
“我那時候想，這就是我妹妹呀。我妹妹，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人了。”
“我沒想對你不好的。真的。”唐傲說到這兒的時候，停頓了很久，看到唐欣眼淚已經流了下來，伸了伸手，最後又頹然的放下，擺脫我道：“能不能讓她擦擦淚？很醜。”
我無語。隻能把紙巾遞給唐欣，自己加了一句：“你哥讓你擦掉眼淚。”
唐欣沒有拒絕，一把把往外拽。
唐傲挑了挑眉，笑著搖搖頭又繼續說道。
“你隻記得我的不好了，沒有記得你所有的玩具都曾經是我的，也不記得我把最喜歡吃的東西都讓給你了。”
“那時候你太粘我了。可以不見爸爸，不見媽媽，也允許找不到我。本來，我是很享受的，直到那天在醫院聽到醫生說，我心髒天生就弱，很可能活不長。”
“那年，我也才七歲。我記得很清楚，跟爸媽回家的時候看到你被樓下的小孩子欺負，哇哇大哭。我忽然就想，我如果不能保護你一輩子，就得讓你自己學會保護自己。”
“你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跟我不一樣。”唐傲仰著臉，他流不出淚，但表情太過的悲傷。
我卻是有點被傳染了似的，眼眶有些濕。
七歲？
他自己都是個孩子，在被人斷定命不久矣，卻一夜之間成了大孩子。
多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