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份多麼用心的禮物啊,亞特蘭斯幾乎能想象到薩米爾是用如何期待的心情準備這份禮物的。他本來希望能夠和蘭洛度過一個美好的神樹節,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就算蘭洛毫無理由地忽然失蹤了,薩米爾也沒有放棄。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嗎,亞特蘭斯心想。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點殘存的月光,想到剛才薩米爾將瓶子扔出來,然後泄憤般地砸了無數個魔法,以一種極端的手段將瓶子徹底破壞。
薩米爾毀掉了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然而他更想毀掉的是那一段關係。
不論是和蘭洛的,還是和亞特蘭斯的。
亞特蘭斯的心一跳一跳的,他從未感覺到胸口那裏的痛感如此鮮明。他低頭將其他的碎片都撿了起來,那些碎片堆積在他的手心裏,亞特蘭斯握緊了手,一縷血線瞬間出現在他的掌心。
亞特蘭斯看著地麵上那些正在逐漸消散的月光。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薩米爾踏著月光走過來的場景。
和他比起來,薩米爾一定更難過。
因為被欺騙,被隱瞞的,都是薩米爾。
他太蠢了。
做錯了很多事。
為什麼會自以為是地創造蘭洛這個角色呢。
亞特蘭斯站起來。
而且,有什麼地方發生了誤會。
必須找到薩米爾,將一切坦誠相待。
他的想法,他的猶豫,他的恐懼。
他的心意。
紅發獸人,諾厄修抱著昏迷不醒的薩米爾,歡快地哼著曲調,光明正大地回到了精靈族為獸人來賓準備的樹屋。
房間裏除了幾個獸人侍衛之外,還有一個紅發的少年獸人坐在椅子上,小腿支在扶手上,百無聊賴地地喝酒。看到諾厄修回來,他連忙擺正了坐姿,但臉上仍然保持著吊兒郎當的表情。他看到諾厄修懷裏抱著什麼,好奇地問:“四哥,你怎麼這麼高興,是打到獵物了嗎?”
此時,諾厄修的表情,正是猛獸在外抓到獵物,帶回家之後,得意又興致昂揚的表情。
紅發的少年獸人很少看到諾厄修露出這樣的表情,大部分時候,他確實是在笑,但那種笑意背後,往往伴隨著被隱藏的殺意,一個邪惡的計劃,某些殘忍的手段。
而此時,諾厄修看上去簡直像是守在待宰的獵物前,慵懶又休閑的獅子,甚至因為饜足,而失去了攻擊性。
“獵物?”諾厄修饒有趣味地笑了笑,說:“確實,這可是難得一見的,頂級的獵物。我啊,已經找了他快十年了。”
少年獸人再一次在他的語氣中感到危險,因此沒有多問。
諾厄修就這樣抱著薩米爾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把薩米爾放到床上,潔白柔軟的床褥將薩米爾包裹起來,諾厄修就這樣盯著他,忽然莫名其妙地笑起來,然後往床上的薩米爾撲過去。
他把自己撐在薩米爾的上方,然後環起手臂抱住薩米爾,他把頭放在薩米爾的肩膀上,然後蹭了蹭,聞著薩米爾身上熟悉的味道,眯了眯眼睛,然後靠著薩米爾睡著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諾厄修自己便睡醒了。旁邊的薩米爾仍然處於失去意識的狀態,諾厄修就保持著睡覺的姿勢看了他一會,然後,他忽然劃破自己的手指,看著鮮紅色帶著一點點異常紫色的血液流下來,然後伸手掐住薩米爾的下巴,把那滴血喂給薩米爾。
做完這件事之後,諾厄修更高興了。他親了親薩米爾的眉心,然後翻身坐起來,將自己隨身的物品收拾起來。當他收拾完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說:“我們回獸人帝國吧!”
他轉過身,薩米爾正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那雙蔚藍色的瞳孔,此時微微泛紅,裏麵隱約有紫色的光彩流動著。
諾厄修走過去,再一次親了親他的眉心,親昵地問:“怎麼不說話?”
薩米爾遲疑地搖了搖頭。
“應該能說話的啊,是抵抗的意識太強了嗎?所以沒辦法完全控製……”諾厄修喃喃自語,隨後很快就看開了:“不會說話也沒關係,來,親我。”
這是他獨特的血脈力量,完全操控,一般來說是能將對方從意識到身體都進行完全操控的,而且剛剛還加強了一下。諾厄修有些驚訝於薩米爾的個人意誌之強大,但無所謂。
下達命令之後,薩米爾湊上來,將嘴唇貼在諾厄修的臉上。
這完全不能說是一個吻,但諾厄修很高興,他滿意地笑起來,半跪在地毯上,盯凝視著薩米爾,說:“我在宮殿為你準備了住處,很適合你,薩米爾哥哥,你一定會喜歡的。”
薩米爾沒有反應。
收拾好之後,諾厄修便走下了樓梯,他身後跟著薩米爾。樓下的紅發少年獸人見了他,條件反射一樣把腿從椅子扶手放下來。諾厄修當沒看見,對他說:“丹,我現在要回獸人帝國。”
丹很驚訝:“現在嗎?”
諾厄修:“對。”
丹站起來:“那我呢?”
諾厄修:“你留在這裏,精靈族不是邀請你參加神樹節嗎,玩得開心點,弟弟。”
丹還是很迷茫:“為什麼要忽然回去,不是說參加神樹節之後再走嗎?”
諾厄修微笑看著他,並沒有解釋,丹後背一陣發涼,不敢再問,甚至連問諾厄修怎麼回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這個哥哥,太可怕了。
在很久以前,這個哥哥還是被關在高塔中,沒有任何存在感,大家都猜測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了。然而有一天,諾厄修忽然從高塔走了出來,從此獸人帝國皇室的天就變了。
諾厄修把自己一無所知的弟弟扔在精靈島,麵對之後的狂風暴雨。他則帶著薩米爾去了碼頭,找到一艘船。上船之後,船並沒有馬上開動,諾厄修拉著薩米爾的手,走到船艙下麵,那裏有一個傳送法陣。
傳送法陣哪怕是在北方聯盟也極為稀缺,這艘外表上平淡無奇的大船,下麵竟然隱藏著一個傳送陣,不得不令人心生疑竇。不過此時在場的隻有船的主人諾厄修和被控製的薩米爾,自然沒有任何人提出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