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選擇了亞特蘭斯。
諾厄修垂下眼, 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選擇，他咧開嘴角, 努力想露出一個笑，但心髒不斷地落下去，仿佛墜入無底深淵之中。
和人家情投意合的對象相比，本來就已經是很可笑的了，然而他還要眼睜睜看著這一切，薩米爾和亞特蘭斯站在一起是那麼般配，而自己不過是苟延殘喘，擋在他們麵前的一條瘋狗而已。
薩米爾……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什麼要救我。
被瘋狗咬上, 哪有輕易能掙脫的道理。
諾厄修死死地盯著薩米爾, 從他晃動的銀發到削瘦的肩頸線，喉結上下滾動，眼神如同要將他吞噬一般。
薩米爾正在和亞特蘭斯說話。
他摸了摸亞特蘭斯的臉, 然後傾身吻在他的眼睛上, 那雙綠色的眼睛讓他如此心動, 並且從來都不曾忘卻。
“薩米爾……”亞特蘭斯低聲叫著他的名字。
無需多說，他們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我當時以蘭洛的身份見你，並不是想戲弄你。”亞特蘭斯低咳了一聲, 他想過無數種向薩米爾坦誠的方法，唯獨沒想到會是在這麼狼狽, 且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更好地表達出心意：“我隻是，想見你，但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
“你每次看到我都很戒備，隻想著逃跑, 以前我不明白，但現在我明白了。”
“薩米爾……對不起，我本應該用更好的方法愛你。”
薩米爾笑了一下，心想，蘭洛也不錯。
至少對他來說，和蘭洛在一起的時光，都是美好的記憶。
“有句話我一直忘了說，從很久以前，我一直……”
“夠了。”不知何時，再次占據主導地位的惡魔牽動著手裏灰色的線，打斷了亞特蘭斯的話，他充滿惡意地說：“這種甜言蜜語等以後再說吧，你做好選擇了？現在，讓我們送這個獸人上路吧——”
“我選諾厄修。”
薩米爾的聲音清脆地落下來，惡魔嘴角的弧度僵在臉上，看上去有些可笑，薩米爾定定地看著他，而亞特蘭斯卻是毫不意外的表情。
“什麼，你說什麼？”
“諾厄修。”薩米爾目光如炬，盯著惡魔，說：“我已經做出了選擇，現在該你履行承諾，放了諾厄修。”
惡魔極度不解：“為什麼？你本應該選擇精靈才對，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難道你並沒有那麼喜歡他？”
他絮絮叨叨地念著，目光在薩米爾和亞特蘭斯身上轉來轉去：“你們剛才不是還在互訴衷腸嗎，怎麼會這樣……”
薩米爾：“正是因為我愛他，你不用明白，惡魔。”
“希望你不會後悔。”惡魔桀桀笑著，抬起左手邊的灰線：“恭喜你，獸人，你可以活下來了。”
諾厄修腦子還在嗡嗡作響，薩米爾和惡魔的對話，一遍遍在他腦海中回蕩。
看著薩米爾朝他走過來，諾厄修甚至往後躲了躲，口裏叫著：“不……不！”
這怎麼可能！
薩米爾為什麼要選擇他！
為什麼放棄亞特蘭斯，選擇他！明明之前，他還想殺了薩米爾。
薩米爾本應該是恨他的。
“等等，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
就在剛才，諾厄修還想著要毀掉這一切，但薩米爾的選擇，讓他結結實實地懵住了。一時之間，他之前的信念都開始動搖。
他和薩米爾之間，不是隻剩下相互折磨相互仇恨的結局嗎，為什麼薩米爾還要救他，就像當初一樣……
就像當初一樣。
他看著逆著光走過來的身影，當初從那個小小的窗口，薩米爾也是這樣，不容置疑，從容而果斷地朝他走過來了。
諾厄修的眼角，不知不覺開始發熱。
薩米爾的身影在他眼裏越來越模糊。
薩米爾走到他麵前。
再一次救了他。
“你、你不是……”諾厄修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他張開口，卻隻能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薩米爾把他拉起來，笑了笑，對惡魔說：“放了他。”
“我不明白，真不明白……”他說著說著，臉上神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垂頭道：“我明白了，薩米爾。”
對薩米爾來說，也許是因為這一切都因他而起，所以不想涉及旁人。無論是喬，還是諾厄修，都是旁人。
喬斬斷了和諾厄修之間的連線，諾厄修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薩米爾伸手把他扶起來，然後果斷地鬆開手，朝亞特蘭斯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