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敵軍襲營最終是如何結束的,方塵棲並不知道。
他隻隱約記得在看到仲墨州回來後,他貼在對方滾燙寬實的後背上,隻覺得周邊的一片混亂與廝殺似乎都遠離了他。唯有身前這抹溫度,灼入了他的心口,驅散了所有恐慌與不安。
於是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神智便陷入一片昏沉。
晨光熹微,陽光還未透灑,天邊剛褪去一片烏蒙蒙的灰濁。
少年迷迷糊糊中,從高熱狀態中蘇醒了過來。
將將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便就感受到有人正托舉著他的後腰,將他扶起喂了一口中藥。
良藥入口,苦得方塵棲幾乎立馬就要吐出來。
他沒命地咳嗽著,眼尾都被嗆出一抹紅,泛著淚花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但喂他喝藥的那個人卻明顯沒有憐香惜玉的自覺,而是端起手中的藥碗還要再喂他一口,說道:“還沒喝完。”
方塵棲聽到還要繼續喝,幾乎當場就要表演個再昏迷的戲碼。
誰知下一秒仲墨州竟似是早已預料他要如此行事,直接斷了他想要昏迷的念頭,“你強行化形經脈受損,不喝藥傷的是你自己的身體。”
方塵棲聞言微微一頓,心想:不對,這具身體也不是我的。
他不喝藥,傷的應該是原主小鳳凰的身體。
是他修煉不到家化不了人形,才讓體內經脈受損的。他沒保重好身體,卻不能讓人家小鳳凰遭罪。
可是……
“這藥能不能加點糖啊?”
少年可憐巴巴地揪著大將軍戰袍的衣角,半睜著眼睛濕漉漉地哭訴道:“藥實在是太苦了,好難喝礙…”
若不是早就見識過少年撒嬌的一麵,魔君仲墨州或許真的會受其蠱惑,一時心軟應了他的要求給其加上蜜糖了。
大將軍生硬而冰冷道:“不行。”
“嗯……≥﹏≤”小狐狸迷迷糊糊中哼哼唧唧地撒嬌著,聲音軟軟糯糯的簡直要直攻陷人的心防,“為什麼?為什麼不給我加糖……”
大魔頭似乎是在沉默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聲音也放緩了許多,耐心地解釋道:“邊關外沒有糖可以買。”
小狐狸聽完就開始難過了,“沒有糖……”
可是藥好苦好苦啊,不想喝……
大魔頭仲墨州竟然難得地耐心哄著,輕輕拍拂著小狐狸的背,善意地騙道:“一口悶完,就不苦了。”
燒得糊塗的小狐狸並不能辨認出這句話的真假,隻軟綿綿地埋靠在大將軍的臂彎中,單純地問道:“真的?”
“嗯。”
“好叭……”
小狐狸微微抬起一點頭來,迷迷糊糊地看向大魔頭,就著他手中的藥碗,雙手捧起打算乖乖聽話一口悶完。
結果在舌尖剛剛觸碰到中藥的那一刻,就被苦到幾乎要立馬飆出眼淚。
仲墨州卻趁這一時機,頓時給少年喂完了剩下的一大半藥。
方塵棲瞬間咳得死去活來,直嗆得眼淚汪汪。
小狐狸竟還鬧上了脾氣,氣得一拳打在了大魔頭的手臂上。
但因為他還發著熱,燒得迷糊。手上根本使不出來多少力氣來,這一拳打下去就跟狐狸崽子舉起了小爪子,給人撓癢癢一樣。
仲墨州難得的好脾氣,沒跟這隻燒糊塗了的小狐狸計較。而是動作輕柔地把他放好,給少年重新蓋好被子,溫聲道:“你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