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叫什麼,已經記不得了,但對方每一次的辱罵與毆打現在卻重新浮現在腦海裏,他不認為自己有直接惹到這家夥的地方,可能源於女孩對他的偏愛,也可能隻是這家夥想找樂子,所以挑了個軟柿子。
陳慎覺得自己如此厭惡孤兒院,以至於剛成年就急著逃進另一個魔窟和這人有很大關係。
思索之間,陳慎的頭再度被磕在冰冷的瓷磚上,廁所的氣味都沒能掩蓋胖子的嘴臭:“小白臉,敢瞪我,老子今天叫你知道誰tm是老大。”說著,右手又再度揚起,然而這回卻遲遲沒有落下。
胖子吃驚的瞪著陳慎,吐著熱氣的鼻孔大張著,對方僅僅是捏住他肘節一處,整隻手臂就像是被針紮了般酸軟無力,一點勁兒都使不上來,mdmd這小白臉使什麼陰招?
“這是你手臂的麻筋,傻子。”陳慎鬆手,那家夥倒也不客氣,立刻化掌為拳,朝著他臉攻過來。陳慎一個後撤步,上半身猛地下彎,那拳隻掃過落寞的空氣。
腰腹收緊,陳慎一個挺身,趁著胖子愣神的瞬間,雙手抱住對方頭,送上一個利落的提膝,伴隨著清脆的“哢”,正中鼻梁!這聲音聽著就酸爽,胖子立刻如一灘爛泥蜷縮在地,捂著臉嚎叫不止。
陳慎鬆鬆骨頭,輕輕吐出一口氣:“還你的,不用謝。”
他終於有空好好觀察下這地方,廁所是依照記憶裏的模樣搭建的,就連瓷磚花紋都一模一樣,還有胖子,可能真人並沒太難看,但他總把這人想成蛆蟲,所以這會兒的樣子才會如此惡心。
陳慎將手貼上瓷磚,就連冰冷的觸感都過於真實,他低頭看去,繩子並沒有綁在身上,想必是進入了幻境之類的地方。是霧裏有毒?又或是其他東西導致的?難怪大家都會在4樓迷路,應該都是陷入過往的回憶裏,可能小徐也是這麼中招的。
不過這地方,他輕蔑一笑,未免有點太小兒科了,最多隻能用來拖延時間。如果他還在現實世界,那隻要繼續前進,總能突破幻境的。這樣想著,陳慎閉起眼,伸展雙臂,沉心去感受氣流的遊走。
東南方吹來一些微風,好,就往這走!為防再次被景象幹擾,他決定閉眼前行。
剛邁步,就有東西扯住了他腿,陳慎掙了兩下,都沒能甩開對方。
“鬆手,胖子再不鬆手,我就朝你臉踢了。”
對方沒有退讓之意,反倒是嘟囔出一些聽不清的話語,陳慎長歎一聲,還是老老實實彎腰準備將腿扯出。他剛摸上小腿,便被一隻粗糲的大手死死抓住,心中一顫,他下意識睜開了眼。
眼前的景象叫人遍體生寒,陳慎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凍結,甚至連呼吸都快忘了。
一個穿著連體作戰服的男人趴在地上,手臂勉強支撐著上半身,但即便如此,他仍緊緊抓著陳慎褲腿不放。那人渾身都浸透著暗紅色的血跡,其中一條大腿的褲管空蕩蕩垂在地上。整張臉被一個又一個巨大的腫塊擠壓著看不清麵貌,有些腫塊已經破了,流出的膿液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沾滿整張臉。
男人的鼻頭已經變為絳紅色,像一顆爛透的葡萄,皮下毛細血管全破了,腫脹的腔膜壓迫著呼吸,致使他猶如破敗的風箱發出最後的悲鳴。
陳慎呆呆看著眼前的人,幾次挪動嘴唇,都沒說出話來,最後才勉強喃喃道:“05”
男人聽到話語,有了些反應,一個用力將他拽倒在地,陳慎也像被抽空力氣般,任由對方處置。
“03”男人眼裏是快要溢出的恨意,他一說話,血泡便隨著氣息濺在陳慎臉上,陳慎條件反射閉了下眼,對方笑了起來:“還怕我傳染給你嗎?”他用滿是鮮血的雙手捧住少年的臉,逼迫著他看向自己。
對方像是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匍匐在身上要討回每一分利息,“你說過我們是兄弟”、“卻留我一個人在那兒等死”、“還拿走了所有裝備”,每說一句,那些故意被忘卻的片段就再現一次,像是利刃一刀一刀插在心尖,將他插的稀爛。
陳慎盯著眼前這張扭曲的臉發愣,四周像有無形的牆向他擠來,讓人喘不過氣。
“對、對不起”他哽咽著。
“對不起?”男人反問著,咧開嘴:“我死了,你就隻有一句對不起?03你可真軟弱”最後一句歎息貼著耳邊滑出,讓陳慎渾身一抖。
男人的手隨之下滑:“沒關係,我願意再給你個機會,隻要你來陪我就好了,隻要你來陪我。”他握緊少年的脖頸,徒然收緊。
窒息感瞬間而至,陳慎揚起頭顱,怔怔的盯著屋頂,不知何時這裏變成了高聳的黑色穹頂,他好像又回到那一天,那個地底深處。他還記得05是怎麼哭著哀求他的,求他別走,求他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