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薄唇忽然掀起一抹涼薄而冷嘲的弧度,聲音放輕了兩分,卻更顯得輕蔑。“我想,家裏多得是有人願意去接她的機,不是非我不可。”
老太爺一時氣怒。
“別人和你怎麼能一樣?你明知道以晴出國這麼多年,最想見的就是你了!她一個女人家,帶著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在國外孤身那麼多年,吃了多少苦頭是我們看不見的?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就是看在她對我們陸家、對你大哥做了那麼多犧牲的份上,你也該對她態度好一點,別總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樣子!”
陸家老太爺的年紀已經很大了,早已經退下來頤養天年,平時十分注重養生,心態平和,極少有像這樣動怒的時候,甚至難得說了這麼一大堆的話。
話裏話外都是在維護向以晴。
陸晏沉安靜地聽著,也懶得反駁,唯有在老太爺提起他大哥的時候,眼神輕微地變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語氣不冷不熱地道:“正因為向以晴的犧牲,我才更應該和她保持距離。爺爺,您是不是忘了?她在名義上,可還是我大哥的未婚妻——我的大嫂?”
這樣的身份對他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敏感和尷尬。
他和自己的未來大嫂保持一定距離,有錯嗎?
哪怕他大哥已經不在了。
活著的時候也沒來得及和向以晴真正結婚,但他們訂婚多年,名分早就定下了,何況他大哥去世的時候,向以晴肚子裏還懷著他的遺腹子,如今都已經七歲大了。
一個還沒來得及正式結婚的女人,在未婚夫遭遇意外去世之後,心甘情願地替未婚夫生下了肚子裏的遺腹子,替未婚夫和他的家族抱住了他最後一條血脈,自己卻成為了名聲不好聽的未婚媽媽,在世家交際圈裏被人指指點點——
確實犧牲很大。
所以,他才更要和向以晴保持距離。
她是他大哥未過門的妻子,又是他大哥遺腹子的生母,還是因他大哥而名聲受損、嫁不出去的向家大小姐,幾重身份樣樣都尷尬,偏偏她又沒結婚,現在的狀態也不知道是該說她單身還是守寡。
陸晏沉也同樣沒結婚。
作為一個單身男人,他本就不適合與向以晴走得太近。
而作為向以晴死去未婚夫的親弟弟,她曾經的小叔子,他更不適合與向以晴走得太近。
否則這算什麼?
向以晴如今是單身的身份也好,是未過門就帶著兒子守寡的準大嫂的身份也好,陸晏沉一直都覺得,對她保持禮貌和疏遠的距離才是最合適的。盡量減少接觸,也是為了保護她的名聲,陸晏沉一個男人反正不看這個。
偏偏向以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腦子就跟進了水一樣,似乎完全意識不到要避嫌。一邊以守寡嫂子的身份自居,一邊又特別喜歡與他親近,經常說一些要替他大哥照顧他之類的話,有意無意地拉近和他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