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不像以往的陰沉，也不像以往難以揣測。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壓抑低沉的脈脈暗湧，看到了如塞外雪原般的皚皚蒼涼。
這個男人，她曾經無比熟悉。
小栓子拔了劍，寧王傷口處的血像是漱漱的泉水，將他淡青色的衣衫染紅。
他的第二劍緊接著紮下來，霍驚雲攔住了他。
青雲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寧王的傷口。
他靜靜地望著她，青雲蹲下，他伸手撫了一下她的臉：“青雲，你是她是不是？”
青雲連連點頭，眼中聚集的淚珠終於落下，落在他的臉上。
他笑了：“我以為他們瞎說的，原來是真的。我竟然沒認出你。你哭了，是為我嗎………”
“你為什麼要救我？”青雲問
“還你呀，總覺的本王欠你很多，媽的，這種感覺很不爽！”他本是陰沉文雅的人，竟然說起了粗話。
他伸手給她擦眼淚，手上的血跡又蹭到了她的臉上，怎麼也擦不幹淨，絲絲縷縷，混跡在她的眼淚中。他歎息一聲。
這三年，他變了很多。他本來和淩塵搶藍靈，是覺得藍靈足以作為武器打擊淩塵。他沒想到淩塵真能殺了藍靈，還判她剜心之刑。
他更沒想到，藍靈變成那樣，他會如此難過。他以為淩塵真的愛藍靈，原來愛如此脆弱，這世上也沒有長久的愛，更無純粹的愛。他開始憎惡一切。他的進攻變成了殺戮。
愛與恨，原來隻是一念。
有頭發棕黃的男人殺紅了眼，對著青雲伸出了劍，被霍驚雲一劍震倒在地。
霍驚雲負手站在他們身旁，靜靜看著。
淩塵想要衝過來，奈何圍住他的人太多。他也隻能看著。
青雲身上的傷並不重，可她覺得心痛如焚。過去的歲月像是一汪清泉，一絲絲的滾過血腥冷寂的空氣之中。
他的聲音淡如湖水，斷斷續續說道：“是你，真好。這下好了，我死了，便宜淩塵了……”
他蒼白的臉上綻出一絲笑容。
青雲臉上淚如滂沱，她不知為了誰在哭泣，淩風，淩塵，或者自己，也許是霍驚雲？
失去的是什麼，得到的又是什麼？紅塵滾滾，萬事果真如浮雲。
他的眼底很平靜，沒有仇恨，仿佛釋然。
那刻骨的疲倦排山倒海地席卷而來，將他俊朗的容顏完全淹沒：“傻丫頭，別哭了。能死在這昭陽殿裏，也不錯。我累了，不想再走了。你既然活著，好好活著吧。能讓我抱一下嗎……”
青雲伸手抱住他，他抱住她，悄悄塞給青雲一個令牌：“在後門，還有我的人……”
他慢慢從青雲的肩上滑落，地上的血蜿蜒流動。有一刹那，青雲覺得周圍是靜止的，沒有一絲聲響。
……
驚雲宮變，寧王淩風死在了大興的昭陽殿裏。
這個在上一世藍靈傾其一生愛著的男人，就這樣死了。
淩塵被三個男人圍在中間，刀光劍影中，他也受了傷，明黃的袍子浸滿了鮮血。
沒有人看到青雲眼中的悲傷，寧王死了，她很悲傷。
她看著霍驚雲的鈍劍掃向淩塵的麵門，小栓子的細劍鋒利無比，閃著青光刺向淩塵。
青雲手中的秋水劍上下翻飛，擋在淩塵身邊。
大殿外麵傳來嘈雜的聲音，外麵的侍衛聽到了裏麵的爆炸聲，終於感到了不安。
有人在想辦法開門。
顧凡迅速走了出去。
青雲看到淩塵仍舊脫不了身，她猛地向霍驚雲撲過去。
霍驚雲看到是她，連連後退。霍湛卻迎了上來。“青雲姑娘，不要壞了驚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