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徹骨冰涼,火光在空中劃過一道長痕。

滿眼的血色,腹部的疼痛壓得她滿頭冷汗,冷離拚盡最後一分力氣,去觸碰掉落不到幾厘米遠的彎刀。

一雙雲錦長靴狠狠踩在她的手腕上!

“唔!”

後槽牙都已經咬在一起,冷離的視線緩緩上移,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眼皮甚至沒有力氣再去支撐她看清這一切。

血骨。

如同山峰疊在一起的,是她蘇家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命!

“還……給我……”

“還?”尖銳的聲音帶著嘲諷,那笑容帶著得意,視線自上而下地盯著她,嘴角勾起,露出一口白牙,高雲靴的力道又加重幾分,咯噔一下將她的手骨踩斷,冷離已經沒有慘叫的力氣,汗水如同雨下,混雜著腥重的血味,“本皇子耗費了這麼大的人力、物力,就是為了得到你家的這個寶貝,你現在讓我還給你?”

冷離已經逐漸聽不清周遭的聲音,腹部的刀口讓血液不住地流失著。

“明……雲……承……”

“要怪就怪你那個愚蠢的妹妹吧!還真的以為本皇子會喜歡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模樣!你們蘇家,世世代代拿著這個寶貝卻不用,也該交給其他合適的人來掌管了!”

冷離被這一句句話戳傷了心。

可能是人之將死吧。

過去的一切都如走馬觀花般在她眼前浮現,她的爹娘、她的兄弟姐妹,她最小的妹妹珊兒,心思單純,從小就被保護的很好,家裏人上上下下,都不舍得動她一根頭發。

冷離每次回家,都會給她帶不少禮物。

每當看到那些小玩意兒,珊兒那雙眼睛都會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帶著無盡的笑意,總是能輕易感染她的心情。

她一想到,珊兒有了心儀的人,心中又驚又喜。

擔憂那男人不能給她幸福,設置了重重考驗,卻沒想到那些機關陷阱證實了他的本領,卻無法證明他的心。

這個男人。

號稱朔國最貴重的男人,來自皇室,二皇子明雲承。

他的目的一開始就是他們家的冷魂珠,被兄長發現之後,翻臉不認人,將他們全家上下,殺得一幹二淨。

“哈……哈哈……”

冷離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追究這一切了,她的身體因為鮮血的流失,而逐漸變得冰冷,隻能隱約地聽到逐漸瘋狂的笑聲,“蘇家又怎麼樣?武神又怎麼樣!還不是敗在本皇子的手下!從今往後,冷魂珠就是我的!這天下,也是我的!”

這無盡的夜色籠罩在眼前,好像一切都與她無關了,透骨的寒冷籠罩著她,一點一點將她拉扯近更寒涼的深淵。

無形之中。

傳來一絲細微的光亮。

“姐姐……”

她好像看到了珊兒,珊兒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衝著她笑。

“姐姐……”她的聲音很輕柔,仿佛一切都還未發生過,仿佛不久前那撕心裂肺的慘叫都不曾出現,她還是那個被捧在手心裏的小姑娘。

“你不該來這裏。”

這句話就像是一雙無形的手,一下子將她的身體拉扯上去,急速脫離的冰寒世界,冷離隻覺得自己被一股暖意說包圍,她下意識地回頭,看著那微冷的寒光,大叫道——

“珊兒!”

她從黑暗中驚坐而起,心髒還在急速地跳動著。

冷離的意識有三秒鍾的錯位。

就在幾秒鍾前,她還被人開膛破腹,身上沒有一處的地方是完好的,可眼下她卻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身下是柔軟的床鋪。

因天氣寒冷,身上蓋了不止一床被褥。

她下意識地眨眨眼,視線朝四周看去,這是間相當精致且華麗的房間,屋內沒有掌燈,全靠著窗台上的一顆夜明珠,隱隱取著光亮,周遭放滿了增加魂氣的器物,精致的屏風隔絕了外屋的窺探,據她所知,隻有京中的貴族才有這種待遇。

“小姐!”屏風前出現一道人影,燭光也應聲亮起,“您醒了嗎?”

冷離張口想要說話,一吸氣卻發現脖子隱隱作痛。

“嘶——”

冷離倒抽一口冷氣,屋外的人卻像是被驚著了,連說一句“打擾了”便快步走進來。

入屋的少說也有十來人。

各個規矩得很,除了帶頭的那個丫鬟,基本上都低著頭,也不看向她。

她們身上穿著裸粉色的衣裙,梳著挽花髻,打扮非常一致,而為首掌燈的丫鬟,輕輕蹲下身子,左手攏著右手的袖口,側身將燈火放在床頭,上手壓了壓她的被褥,湊上前來,道:“您還好嗎?”

冷離在脖子上摸出了一道血痕,“這是哪?”

“這裏是京都。”丫鬟看著她,歎了口氣,道:“小姐,我們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