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叩響的聲音在這時傳來。
慕卿窨眉宇輕蹙,看了眼房門,動作輕柔抽出手臂,將被子往上提了提,掖好被角,起身,站在床邊,盯著好不容易陷入熟睡狀態的喬伊沫看了會兒,轉身走出了臥室。
臥室房門從外帶上的一刻。
塍殷將手中仍在兀自震動的手機無聲遞給慕卿窨。
慕卿窨看也不看,接過,放到耳邊邊接聽邊朝書房走。
塍殷站在走廊,看著慕卿窨蕭肅的背脊,一抹難以言說的複雜心情沉重的浮壓到了心頭。
……
書房。
“一切還順利麼?”慕卿窨坐在大班椅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夾著根點燃的香煙,剛吸過煙的嗓音清淡中難掩沙啞。
“嗯,順利。就是……”
女人柔細的聲音夾雜著拿捏到好處的嬌嗔。
“就是什麼?”慕卿窨把煙放到唇邊,淺擰著長眉嘬吸,出口的聲線越發暗啞低醚。
“……很想你。”
即使看不到女人的臉,但光聽聲音都能想象她此刻是何等的嬌羞。
“嗬……”
慕卿窨啞然笑了聲,“什麼時候回?”
“這邊的合作談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簽約後就能回來了。”
“定了時間告訴我,我派人去機場接你。”慕卿窨說這話時,清俊非凡的麵容被一層清薄的白煙覆蓋,他本就不輕易外露的情緒在這層白煙的籠罩下,更是捉摸不清了。
“……阿窨,我們好幾天沒見了,你不想我麼?”女人停頓了幾秒,透過手機話筒傳來的嗓音,能聽得出明顯的幽怨,卻又不失矜持。
這樣一來,埋怨倒也不像是埋怨,倒更像撒嬌了。
“想。”
慕卿窨想都沒想,叼著煙就說。
“那,你別讓你的手下來接我了,你來好不好?”
慕卿窨白煙下的那雙黑眸幽然深了分,秀雅幹淨的兩根長指夾下嘴邊的煙,將煙蒂緩緩碾滅在煙灰缸裏,涼薄好看的唇扯動了下,低沉磁性的嗓音耐煩而縱容,“你都開口了,哪有不好的道理。”
“這麼說,你答應了?”女人的聲音一下明快起來。
“明天見。”慕卿窨輕笑。
“嗯,明天見!”
聽著手機裏傳來通話結束的篤篤聲,慕卿窨臉上的表情登時丁點不剩,長眉冷峻壓著,將手機隨手甩到了書桌上。
……
喬伊沫安然熟睡的狀態僅持續了兩個小時,便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剛睜開眼的幾十秒,喬伊沫根本無法呼吸,胸脯往上高高懸堆著,脖子以上像剛從冰水裏撈出來,頭發全濕貼在頭皮,臉頰和脖頸上。
她驟然瞠大數圈,瞪著天花板的雙瞳呈現極度驚恐的猩紅,劇烈不止的顫動。
幾十秒後。
喬伊沫驀然揪緊身下的被單,張大唇,大口喘息起來,慘白濕漉的小臉鐫刻著揮之不去的痛苦和恐懼。
數分鍾過去。
喬伊沫才緩慢鬆開早已被她揪得皺褶不堪的被單,卷翹黑長的睫羽濕漉漉的眨動,湛黑的眼瞳飄著抹虛弱和恍惚,低低呼吸著在臥室裏掃了圈。
沒有看到那人,喬伊沫閉了閉眼睛,雙臂顫巍巍的撐著床,慢慢坐起。
靠在床頭,喬伊沫看了眼左手手背上貼著的膠布,就知道方才郭記閎應該來過。
因為她記得,她睡著前,手背上還插著輸營養液的針管。
在床上靠坐了片刻,感覺身上的溫度和力氣回轉了些,喬伊沫扶著腰,下床,去了洗浴室。
……
洗浴室。
喬伊沫站在鏡子前,盯著鏡子裏像是剛經過一場大戰,膽怯、疲憊不堪、狼狽、弱小的自己,因為幹燥而有些脫皮的唇緊緊抿了起來。
一隻手輕撫向肚子,上下溫柔的撫摸。
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遞到掌心的溫暖,讓喬伊沫頓時有種,自己真切撫摸著的,不是自己的肚子,而就是她肚子裏的小家夥。
喬伊沫喉嚨驀地湧起一股澀意,眼睛也酸酸的。
她吸了吸鼻子,低頭直直盯著自己的肚子,漸漸的,她的嘴角淡出一抹自嘲和悲苦。
慕昰不過是到封園警告威脅了她幾句,她就嚇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
喬伊沫,像你這種慫包,誰看到了不想往你身上踩兩腳!?
噩夢怎麼了?夢見死了血肉模糊怎麼了?你現在不也好好的站在這兒麼?你沒死不是麼?
喬伊沫,你再清楚不過啊!
你的每一次懦弱和無能的表現,都會變成沉重的負擔和壓力加注在你最愛的男人身上,你不僅什麼都不能為他做,你還是他的累贅!
如果你出現在他身邊,非但不能讓他感受到一點幸福,反而將他更深的拉進不幸的深穀,那你真的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喬伊沫眼角殷紅遍布,眉心自責的深深擰著,艱澀勘動緊澀的喉嚨,喑啞著嗓音低喃,“寶貝兒,媽媽很愛很愛爸爸,很愛很愛你。以前是媽媽膽小沒用,但今天以後,不會了。媽媽會勇敢起來,即使媽媽不能替爸爸分擔,但媽媽至少要保護好你和媽媽自己,不讓爸爸操心。如果因為媽媽的軟弱和不堪一擊,而讓你在媽媽肚子裏有什麼閃失,媽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