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烈烈,狂卷的雪茬直朝著臉上刮,地上積著半人高的雪。
偌大的練兵場上,隻有滿目蒼白,墨染被丟在裏麵鎖了整整一夜,身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四周擂鼓陣陣,和著士兵的呼聲,衝擊著她的耳膜。
高台之上,江離生摟著懷中溫如玉,在她腰間不輕不重的摩挲著,埋在香頸間吮吸。
“愛妃這果然是個好提議,把人綁起來射擊太過簡單,丟在獵場上讓她四處逃竄,倒是有趣味得多。
”棠棣起身,撩起滑落至手肘處的狐裘,擺弄著手中的弓箭。
她懨懨垂眉,“陛下等著看奴家的本領吧。
”棠棣將弓箭舉起的一瞬,練兵場四周呼聲震耳欲聾。
墨染瘦得皮包骨的十指蜷起,捏成拳頭,警惕的盯著高台上的女子。
利箭刺破風聲,直穿過被風雪凝固的空氣而來,捕捉到箭矢來的方向,墨染裂開渾身覆冰,猛地側身避過。
棠棣出箭極快,接連兩箭後,直接三箭齊發,朝著墨染身上刺去。
墨染側身避過兩箭,嘴裏含住一支,剛狠狠吐出,還未來得及喘息,她渾身一震,長箭直穿破她的肩胛骨,從另一側伸出。
鮮血迸出的一瞬,鼓聲喧鳴,四麵喧囂,連江離生也不忍站起身來,驚歎道,“愛妃好箭法!竟然連這個東西都能射中!”棠棣邪魅的勾著唇,將弓箭遞到江離生麵前,“不如陛下也來試試……以陛下的箭法,必定不會比奴家差。
”“既然愛妃想看,朕便露兩手給你看看。
”江離生挽起弓,眯眼盯著被鮮血染得赤紅的獵物,“愛妃可知,這木偶身上最值錢的是什麼?”不等棠棣回應,他手一鬆,放出了箭。
“是它的眼睛。
”他話音剛落,箭矢刺破墨染的瞳眸,色澤純粹的黑曜石從中裂開。
墨染捂著眼,粘稠濡濕的液體從她指間的縫隙淌出。
她看著她遙不可及的阿離,空缺的心口忽然一痛。
他已經死了整整五年,她心尖上的人,江離生。
她精通馭偶術,親手勾畫出他的骨骼、輪廓,還有皮貌,將他剛死去的心縫入木偶之中,每年替他找來新鮮的心髒喂食,讓他續命活下去。
他是她的木偶,卻逐漸待她深惡痛絕。
從他重生之日,他便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對她隻有滿心的憎惡怨恨。
她不是人,他也從未將她當做人來看待,她在他眼底,不過是一個隻會殺人的怪物。
她趕在上一個重生之日,向他設下咒法,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晚了一步。
她不過轉身去了禦膳房取藥,回來便聽說越國攻入邊境,他帶兵離開皇城的消息。
他手握她親手製成的木偶軍隊,不過兩個月,便大敗越國歸來。
可他歸來之時,已不是孑然一人。
墨染痛苦的嘶吼著,箭矢一支接著一支穿透她的身體,她的世界變得模糊,但江離生和棠棣的笑聲卻格外的刺耳,震蕩著她的耳膜。
她也不知道,她的阿離,怎麼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她分明記得,他一襲白袍,躺在桃花樹上衝她笑著的模樣,像是一縷微光,衝破陰霾,翻山越嶺而來,隻為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