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美味的餐點,吃到晚餐的時候,我就搖頭了。
那是再也吃不下的抗議。我不想蹂躪我自己的胃。
結果,年長的護士說出的話,卻讓我愣怔了:“這是您先生的好意,您可不能辜負了。何況,女人小產,就是要好好補著。沒什麼不可能實現的事情,真的。”
這話,是在安慰我。
隻要是在這病房伺候過的人,都知道我以後再生育的概率已經低的不能再低了。每個人都會同情的看著我。
不能生育等於就是被豪門拒之門外。
但是從來沒人可以這樣溫柔的和我說話,安撫我焦躁不安的情緒。
可我知道,我聽到的重點並不是這個,而是護士嘴裏說的“您先生”。我的先生是裴釗,這一切是裴釗安排的?
我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到嘴的美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裴釗安排好的一切,現在在我看來,就好似給了起一顆糖,然後再給我毒藥,然給我先甜後苦,連反抗的權利都沒有。
“您說,這是我先生安排的?”我忍不住問著護士。
“是的。”護士給了肯定的答案,“您真的是好福氣,嫁給這樣的先生,能這麼仔細的準備三餐,這些都是最適合小產後的人吃的,能最快速度的恢複傷口和體力的。”
護士沒說,我真的沒注意到。
但護士的話,卻讓我變得彷徨。
我不相信,這是裴釗準備的,一個早就已經對別的女人動心的男人,怎麼可能會為我做出這些事情。
但護士卻又說的言之鑿鑿的。
最終,我沉默了下來,在護士的眼神裏,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一直到我真的吃不下了,護士也不再勉強,才把我麵前的餐盤端了出去。
我很長的時間,沉浸在護士的話裏,那不是一種寬慰,而是一種沒由來的緊張。
而今天,也是我在醫院住院的最後一天。
但全程,裴家的人沒出現,我甚至不知道,我離開醫院後,是要回到哪裏去。
沉了沉,我一點點的冷靜了下來。
我從哪裏狼狽不堪的離開,我就要回到哪裏去。我不能不戰而敗,主動放棄原本屬於我的一切。
……
第二天.
病房內仍然是靜悄悄的。
在護士送來早餐,我吃完後,程主任就已經走了進來,仔細的再一次給我檢查過,眉頭微微的擰了起來。
我知道程主任眼神裏的意思。
因為在這幾天裏,我從來就沒好好的休息過,還要疲憊的應付各種各樣不同而來的人,我怎麼可能恢複的好,能活著,就已經是慶幸了。
“你的身體,是你自己的,你都不在意的話,更不會有人心疼你的。”程主任語重心長的和我說著。
我衝著程主任笑了笑:“我知道。”
程主任沒再多說什麼,交代了一些出院要注意的事項,而後就離開了病房。
我的出院手續,是我自己辦理好的。
在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那些護士忍不住低聲竊竊私語,那話語裏,是對我的同情,我知道,但是我卻沒戳穿。
唯獨給我送飯的中年護士,替我反駁了一句:“你們就是酸葡萄,人家的老公可以每天送米其林的餐點,你們的老公和男朋友,還等著你們嗷嗷待哺呢。”
瞬間,護士站安靜了下來。
我感激的看著中年護士,輕聲的說:“謝謝。”
而後,我挺直了脊梁骨,朝著醫院外走去。
醫院外的空氣,我很久已經沒呼吸到了,原本嘈雜被記者圍堵的畫麵,早就不見了蹤影,來來往往的不過都是在醫院裏看病的人。
隻是,這個海城最貴的私人醫院,能進出的,當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不少人認出了我,我也看到了他們臉上的那種嘲諷的笑。
我不在意。
而醫院外,也沒一個人在等著接我回家,這早就在我的預料之外,在裴家人的眼中,現在的我,可能還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我也無所謂。
我冷靜的攔了車,直接和司機說了裴家別墅的位置,就這麼閉目養神的靠在車後座,車子平穩的朝著裴家別墅開去。
……
車子停靠在裴家別墅門口的時候,我被拒之門外了。
我覺得,我對人性的醜陋總是一次次的被自己低估了。裴家人不斷刷新著我的對他們的認知和三觀。
甚至,看見我出現在裴家別墅門口的時候,裴家的管家是驚慌失措的。
他沒給我開門,下一秒就已經轉頭朝著別墅內匆匆的跑了去。
是去通風報信了吧。
我起碼認為,在我小月子期間,我和裴釗沒離婚的時候,裴家的人怎麼也會讓我在裴家住下去,畢竟,裴家是最要臉麵的人。
而如今,顯然還是我多想了。
我並沒離開。
我什麼也沒有了,我怕什麼,我就是要這樣站在裴家的門口,我大不了還有一條命,我就算死,我也要把這鮮血沾染在裴家的門口,讓裴家祖祖孫孫的晦氣下去。
我陰毒的想著。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裴家別墅,說不出裴家哪裏不一樣了,但是這別墅的外牆肯定是仔仔細細裏裏外外的清洗過了。
不僅僅如此,甚至裴家還顯得格外的熱鬧,看的出今天是有什麼重要的人要出現在裴家了。
所以,我今天的出現,是正好破壞了裴家人的好事嗎?
我冷笑一聲,我真的覺得,人的報應,有的時候來的比誰都快,你裴家越是要遮掩的事情,我越是喜歡當著你的麵就這麼赤裸裸的給拆穿。
我就這麼安靜的站著,就好似一個來索命的厲鬼。
很快,隔著裴家別墅的黑色雕花鐵門,我看見了裴釗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麵前,他打開了別墅的門,但是卻沒讓我進去的意思。
裴釗的表麵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可我卻可以在裴釗這樣的冷靜裏,看出了一絲絲的驚慌失措。
“黎夏,我並沒允許你回來。”裴釗一字一句,幾乎是冰冷的對著我說著。
我看著裴釗:“嗬嗬,這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回來,這房子我和你沒結婚的時候就住在這裏,我憑什麼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