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心裏細數了一下,從他離京視察的那天起,他們就再沒機會相見,而今已時隔近四年,真的好久不見了啊。
久到像過去了半輩子,餘生裏,從失望到絕望,又到點亮這麼一絲絲隨時都可能破滅的希望,沈嫻感覺好像幾度沉浮於深淵之中,她在奮力掙紮。
她也不知道,這門後麵屬於她的希望,是會徹底破滅了,還是會稍稍地燃起來。
沈嫻長長出了一口氣,輕抬推門的手抑製不住地輕顫。
侍女蘭兒見狀,擋上前,又驚又恐道:“你到底是誰!你怎麼能……”話還沒說完,沈嫻幽幽地盯著門扉,目不斜視,好似想透過格子上的菱紗看清楚裏麵的人,手裏卻一記手刀,精準地朝侍女蘭兒脖間劈去。
蘭兒兩眼一翻,霎時軟倒在地,剩下的半句話像夢囈一樣溢出來,“擅闖王爺內院……”
與此同時,房內傳來一道溫淺的聲音,讓沈嫻的心狠狠顫了一顫:“不必逞強,你退下吧。”
他是對侍女說的,隻可惜晚了半步,侍女已經被沈嫻劈暈在地。
她終於還是推開了房門。
這新房裏布置得萬分精致,入目皆是一片灩瀲迷人的紅。沈嫻抬眼看著床上靠著的男子時,見他一身紅服,黑發如墨,修長的雙腿交疊,有幾分慵懶。略蒼白的臉色還浮現出幾絲病容,那雙眼裏的神色清寡而素淡。
她的眼角便也跟著紅了紅。
在經曆過絕望以後,總算看見了希望,沈嫻感覺像是做夢一樣。不真實。
她所看見的,確確是蘇折。她無時無刻不思念著的人。
時間仿佛跟著靜止了下來,卻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了她瘋狂叫囂的內心。她想上前一步去,離他近些,她想好好看看他,伸手摸一摸他,卻害怕自己過於唐突和輕浮,把他嚇到了。
蘇折看她的那眼神,不複以往。大抵相見不相識,他已是不記得她的。
沈嫻極力控製,將眼底裏的情緒壓下去,就像呼嘯的山洪狂風被狠狠壓製沉澱,使自己變得風平浪靜。
蘇折初一見她進房之時,愣住了。不想是名女子,窄袖長衣、高挑纖長,渾身透著一股不輸男子的淩厲和英氣。
可她臉上的神情過於複雜,看他的眼神裏都在顫抖。
她平複得很快,低頭間換了一副笑顏,若無其事的樣子。
蘇折頗有些詫異,卻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道:“姑娘可是迷了路找錯了地方?”
沈嫻不慌不忙地關上房門,才往房中踱了幾步,勾著唇角道:“外頭打得那樣激烈,你覺得我可能是走錯了地兒嗎?”
轉眼間她已拂衣坐在蘇折床邊,不由分說地素手拈住蘇折的手腕,凝神片刻,道:“北夏的大夫確實比大楚好使些。”
她伸手欲去撫上他的臉,伸到半空中,卻陡然一轉,輕輕撚了撚他的紅色衣襟,笑得眼角異樣緋紅,道:“你穿這紅衣,可真好看。”
兩人閑話家常一般,絲毫不覺得這種情況下有何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