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後半夜的時候,內庭司那邊傳來了消息,北夏皇睡眠淺,就叫了老公公進來回話。
老公公如實稟傳道:“剛剛內庭司那邊來人說,有太監招了,說是白天那太監在神殿灑掃的時候,因灑掃不當而遭責罰打罵,後來懷恨在心,所以就趁著值夜的時候燒毀了神殿。”
北夏皇坐在床邊,杵著額頭,半晌沒反應。
老公公不由喚道:“皇上?”
北夏皇才開口道:“你信嗎?”
老公公道:“老奴不敢妄言。”
北夏皇道:“他們動作倒是快,連晚上都能在宮裏通氣,這才半夜不到,就找好了替死鬼。”
他渾身氣息冷冽,凍人三尺般,又道:“可惜這麼拙劣的謊言,也不知道編得圓滑一點。
“昭陽是怎麼在神殿裏的,他們都忘得一幹二淨,恐怕也忘了,燒神殿的目的,根本是為了燒死一個女娃娃!”
是多歹毒的心,才能出此下策、下此狠手!北夏皇道:“再查!那些個負責走動的太監嬤嬤,一個不要放過,剮層皮也得從他們嘴裏撬出點什麼!”
後半夜裏,北夏皇再也睡不著了,披了件衣裳,便走出了寢殿。
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個地方,空氣裏蔓延著一股燒焦的味道,駐足抬頭一看,原來是到了神殿。
隻不過昔日巍峨的宮殿,此刻成了一堆廢墟。
夜色入水,月光皎潔,隱隱拉長了他孤單的身影。
老公公勸道:“皇上,回頭將這神殿重新修一遍,還能恢複原貌。”
北夏皇抬腳踏了進去,道:“恢複原貌?”
他站在往常掛著他的先皇後的神像的下方,仰頭望著,入目卻隻有燒焦的屋頂以及屋頂外的夜空。
他低沉道:“你告訴朕,怎麼複原?”
老公公無法回答。
神殿能恢複,可那幅神像,燒毀了就沒有了。
便是重新再畫,也已經不是原來的了。
這兩日,北夏皇這裏一直沒有消息傳出。
可越是這樣,才越是令人提心吊膽。
尤其是中宮皇後那裏,寢食難安,於她而言簡直是煎熬。
慧雅醒了,皇後到她寢宮裏看望。
慧雅看見她,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問:“母後,昭陽處置了麼?
還有那個踢我的侍衛,處死他了沒?”
她害怕,以前她是喜歡秦如涼想方設法想要得到他,可是現在她是一丁點那樣的想法都沒有了,要是能把秦如涼處死就好了,就再也沒人敢欺負她了。
可皇後一聽,麵容很差,咬牙切齒道:“要不是楚君護著那個侍衛,本宮和你父皇早就將他碎屍萬段了。”
慧雅著急地問:“那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就這樣放過他們了嗎?”
皇後道:“不會的,我兒安心養傷,這筆賬以後慢慢再算。”
慧雅胸口疼得慌,聽服侍的宮人說是斷了肋骨的緣故,她從來沒受過這樣的罪。
她哪裏放得下心,急切道:“母後,他們這樣對我,一定要叫父皇替我討回公道。”
皇後歎口氣,遣下旁人,道:“慧雅,這次你終歸是太著急了。”
慧雅眼睛紅紅地看著皇後。
皇後又道:“眾目睽睽之下,便是你不小心跌倒,也始終是你先撲向她們母女,就會落人把柄你知不知道?
正是因為如此,楚君才能護住那該死的侍衛,否則宣揚出去,於你沒有半點好處。”
慧雅臉色還有些蒼白,咬了咬唇道:“事出緊急,我沒有考慮那麼多。
我隻想著要是昭陽摔死了,我也不是故意的,父皇總不能讓我給她償命吧。”
她淚眼楚楚地抬起頭,顫顫又道:“可如果,如果她醒來,指認出是我去神殿放火,父皇一定不會饒了我的……當時我去的時候看見她睜開眼睛了,母後,她極有可能是看見我了……”當時她有恃無恐,即便昭陽睜開眼看見她了她也不怕,那個時候昭陽身中迷香壓根動彈不得,緊接著她又給昭陽續了藥效強勁的迷煙,昭陽就更加跑不了。
那時慧雅篤信昭陽是死定了的,又怎知最後卻被她死裏逃生了呢。
所以在看見昭陽被救出來了以後,她才慌張後怕,極力想掩蓋事實,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