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逸陽的腎髒移植手術,定在10月18日。
因為有慕席南和慕家的關係,腎髒移植的審批書很快下來,手術確定好日期,宋傾城接到慕席南的電話,至於她的聯係方式,慕席南是特意從鬱庭川那裏問來的。
彼時,宋傾城剛上完第一節高數課。
從北京回來的隔日,她就正式開始大學生活,因為沈摯在新生歡迎典禮上的那番講話,當她出現在校園裏、被班主任介紹給班上同學的時候,免不了被偷偷討論幾句,因為她不住學校的宿舍,大學的上課模式又和中學時期不同,所以,開始雖然沒被其她同學排斥,但彼此也算不上親近。
10月16日,恰逢周末,宋傾城再度前往北京。
因為那天,慕席南在電話裏說:“我已經告訴逸陽他還有個姐姐,並且來看過他,他早上和我說,在手術前想再見一麵這個姐姐。”
慕席南沒有勉強她的意思,隻是替孩子轉述這份渴望。
宋傾城握著手機,站在階梯教室外的過道上,沒當場給予回複。
夜裏,她把這件事告訴鬱庭川。
鬱庭川給出的回答是:“那就遵從你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宋傾城也不清楚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是什麼,以前得知慕逸陽的存在,她嫉妒過這個弟弟,那種嫉妒,來源於宋莞對兒子的在意,可是,真當她見到慕逸陽,看著他躺在病床上的虛弱樣,那些負麵的情緒跟著不翼而飛。
作為成年人,沒辦法和一個病重的孩子去計較什麼。
哪怕這個弟弟占據了她曾心心念念的母愛。
“除去家裏的孩子,他是你血脈最近的親人,你和你母親的關係普通,和這個弟弟卻沒什麼矛盾,要是你真的不想顧這個弟弟,當初在北京就不會為他做配型。”
鬱庭川說:“有的時候,改變初衷不代表就是在違背原則,說的再通俗一點,你弟弟是個有自己判斷力的人,在他沒做出什麼不對的事情之前,應該把他和你母親分割開來,這樣不僅是對你自己的減壓,也是對他的公平對待。”
坐在飛機上,宋傾城想到這些話,心情已經不再有先前的遲疑。
這次,她依舊沒讓任何人陪同。
飛機在北京落地,宋傾城直接打車去醫院。
比起上回,慕逸陽又瘦了一些,再見到宋傾城,他沉默不少,等父親離開重症監護室,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宋傾城,然後歎了口氣:“爸爸說你也是我姐姐,其實我是不相信的。”
“既然不相信,為什麼還想見我?”
宋傾城問他。
慕逸陽:“就是想看看你。”
過了會兒,他的聲音重新響起在病房裏:“媽媽生病了,我已經去看過她,不管怎麼叫她,她都沒有理我。”
男孩的話裏滿是失落,提及宋莞,宋傾城不知道能說什麼,哪怕宋莞已經成為腦死亡患者,但是有些事,她仍然無法徹底的釋懷。
也許她和宋莞真的沒母女緣,偏偏,她們做了一輩子的母女。
慕逸陽忽然抬頭,問她:“媽媽她還會醒過來麼?”
宋傾城心裏多少猜到,慕家這邊怕是沒告訴他真相,包括宋莞為什麼出車禍的部分,她不想欺騙慕逸陽,卻也明白,有些事不該讓他知道,特別是在他準備手術之前。
所以,她隻是反問:“那你希不希望她醒過來?”
“……”慕逸陽沒有吭聲。
答案卻是肯定的。
宋傾城又道:“那就好好做手術,你媽媽這些年,最惦記的就是你的身體。”
“以前你都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麼?”
“嗯,算是這樣吧。”
“他們對你好麼?”
慕逸陽問。
宋傾城莞爾,如實回答:“很好,他們對我一直很好。”
慕逸陽輕輕點頭,過了會兒,又開口道:“爸爸說,以後我們就在國內了,不會再回華盛頓,那以後,你還會來看我麼?”
說著,那雙烏黑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