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一個人,高大威猛的男人,手持利刃,額前纏著彩辮,嘴角銜著草芯,慢條斯理大步跨進。
緊跟著後麵接連走進七八個身形同樣高大的男子,絡耳大胡,身披皮質馬甲,手持兵器各異。
一幫亡命徒的劫匪!
嘴裏銜著草心的男人抿唇嚼了嚼,一條腿架在花台上,手中大刀往肩膀上一揮,帶起一道勁風呼響,刀背上並排掛著一串銀環,在這一揮之中,發出索命般的銀鈴聲。
他側首睨著愣成一片的人,隻有陳笙與眾不同,連膚色都白成一片,頭匪朝他們抬了抬下巴。
“打劫!誰是張赫的親屬?”
張小荷瞬間竄到姚氏身後藏躲起來,姚氏轉頭想命侍衛,卻看到身邊的侍衛嚇得四肢發抖,刀都握不穩,瞬間失了底氣,縮著腦袋撇臉不支聲。
“張赫死了,親人也死絕了?”打劫頭匪厲聲質問,撤回支起的大長腿,仿佛一隻雄獅朝姚氏走來。
“哐啷!”
哆嗦的侍衛撞到姚氏給他使眼色,又不敢上前拚命,左右為難,嚇掉了手中大刀,被頭匪狠厲眼神掃過,侍衛連忙跪地求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在張府沒有張赫的隨身令牌,姚氏命不了張赫的死士,思及到一個比她還弱的陳笙,就臨時花錢雇來水軍,都算給足陳笙麵子,哪承想出門沒看日子,遇上凶悍的劫匪。
平日張小荷也就仗爹欺人罷了,如今爹死了,見侍衛都嚇傻了,她躲在姚氏身後,緊緊拽著姚氏衣袖,顫抖嬌呼:“娘娘怎麼辦?”
先前拽姚氏的孩子,這就要鬆手跑向陳笙,姚氏欲抓人抵禍,最後隻逮住阿七。
“小兔崽子,別跑。”姚氏低聲罵阿七。
這一幕惹得其他悍匪哄然大笑。
阿七見其他同伴都去了先生那,也就毫不懼色,問:“你們大人也害怕嗎?你們不就是家主的親人。”
“你不說要死啊,誰是了?這裏他他才是!”姚氏左右不定的手指,最後指定陳笙,“對,他才是!披麻戴孝的才是!”
這一幫劫匪就如同豺狼虎豹,頭匪每跨一步,銀環就發出催命銀鈴聲,靠近的頭匪僅上半身陰影就籠罩了陳笙,先前架著陳笙的侍衛賊溜到同伴身邊。
而陳笙身邊並列站了兩排孩子,他強打起精神,將孩子們護於身後,抬頭望著頭匪,冷漠道:“我原本不知道我算不算,平日他讓我們叫他赫哥,既然那位夫人說我算,你們也都聽到了?”
陳笙望著姚氏張小荷,姚氏私下與張小荷對眼神,心有不甘地微頷首,侍衛接連跟著點頭稱是。
陳笙唇延冷笑,正視頭匪:“那我便是。你是劫人還是劫財?”
“你便是陳笙?”頭匪盯著陳笙蹙眉問。下屬聽到“陳笙”二字都來了勁,緊跟著都靠攏走來。陳笙下意識張開雙臂護住孩子。
“我是陳笙,有事衝我來,既然都是刀尖上討生活,稚子無辜,殺了無益望手下留情。”
“沒想到心狠手辣的張赫,心尖上裝的不是金銀財寶,也不是什麼絕色美女,竟然是這麼一個貨。”頭匪看得兩眼發直,低沉念叨。
那邊姚氏一震。
頭匪其餘下屬更是看得花樣百出,有憨憨口水直流,也有傻楞發呆的,更有如見佳肴珍饈,舌尖舔舐。
“老大,這可比美人更帶勁啊,罕見尤物,難怪張赫金屋藏嬌這麼多年。”下屬喉嚨幹澀,清嗓說著就想不老實占人便宜。
“嘩!”
頭匪大刀破風立在陳笙與下屬倆人緊有的距離之間,頭匪森冷的目光盯著下屬,一字未講,下屬被盯得瑟縮,收起貪念,其他下屬紛紛看懂,收心聽令。
頭匪的刀尖挑起陳笙的下頜,孩子們嚇得簇擁,掩麵嚶嚶嗚咽,頭匪望著生無可戀的陳笙,問:“這身板也太弱不經風,張赫死得慘,你傷心欲絕了吧?”
“放過孩子,給我個痛快,我感恩戴德。”陳笙目光越過頭匪凝望著一望無垠的天空,他的心在那片垠上。
頭匪以為他為張赫癡心求死,心中生起一絲敬佩,他嘩地收了大刀,肅然起敬:“我不要你的命,你能拿出信物,我們九人都歸你管。”
陳笙罔若未聞,姚氏那邊震驚不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時一個下屬拾起地上的文書,他不識字,遞給頭匪道:“老大,你看這上寫的啥?”
頭匪接過手撣開,朝地上呸出口中草芯,念出:“笙兒,世道汙濁,唯你令我心悅,若我死之,定於你手,隻因對你無二,更無防範,若你狠心,無怨無悔。
宅子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歸你,你隻需守三規:一宅院掛上門匾《赫笙宅》你在它在;二你有生之年永不得出赫笙宅半步,若有,宅內所有生物與你必死;三你永不得婚配,若有私通,此人以及家眷活不過來年。
笙兒,我說過你是我張赫的人,哪怕我死了,你也是!誰也妄想動你,九名死士在我死後很快會找上來,他們負責保護你的餘生,當然他們背後的監督我自也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