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連忙回過身將吳尊扶起說道:“這裏什麼也沒有啊!”
吳尊搖了搖頭,他根本不知道這房子裏究竟藏著什麼,隻是潘俊在後山的洞口之時千叮嚀萬囑咐,如果有任何意外便打開後院這道大門。子午望著眼前的吳尊不禁心頭一陣疼痛,他緩緩地將時淼淼交給自己的那件物事從懷裏掏出放在吳尊麵前說道:“這是時淼淼小世叔讓我交給你的!”說著他展開手掌,隻見在他的手掌中放著的是一根三千尺。
吳尊知道這是時淼淼的獨門武器,既然她已經將這獨門武器贈予了自己,便意味著時淼淼終於認了他這個徒弟了。吳尊身體顫抖著,想要將胳膊舉起來,子午會意地將吳尊兩條下垂的胳膊拉到吳尊胸前,然後將這三千尺放到吳尊的手中。吳尊的嘴緊閉著,隻能用喉嚨發出嗚嗚的聲音,但子午隱約聽出吳尊的聲音雖然含糊不清,但依稀卻像是在喊著“師傅”。
正在這時,一直跟在羅秀後麵的鬆井赤木也帶人來到了後院之中,而他爺爺鬆井尚元早已跟隨羅秀等人上了潘家舊宅一旁的荒草叢中。鬆井赤木身後帶著的幾個人均是驅蟲高手,他見到子午不禁冷冷說道:“叛徒……”
而子午此時早已經捏緊了手中的槍,誰知正在此時鬆井赤木的目光卻被那敞開的大門裏麵發光的東西吸引住了。那門裏散發著淡淡的紫色冷光,那光越來越亮,漸漸地布滿了整個屋子。忽然一束紫光從內中飛出,在門口停留片刻便毫不遲疑地向一旁吳尊的身上飛去。吳尊非常疼痛,一用力將子午推開,隻見那些發光的飛蟲一碰到吳尊便立刻燃燒了起來。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鬆井赤木更是驚訝,他知道這是驅蟲之術,隻是從未見過這種蟲子,心想如果得到此術必定在戰爭中占據絕對的優勢,想到此處他便向燃著的吳尊湊了過去。
誰知剛一靠近吳尊,吳尊竟然拚盡全力向鬆井赤木撲來,吳尊身上的火立刻傳到了鬆井赤木的身上,那些原本停留在半空的飛蟲也立刻調轉方向向鬆井赤木突來,鬆井赤木的身上立刻燃燒了起來,他覺得渾身疼痛,狂奔著呼喊著,不時向幾個隨從撲過去,那些來不及躲閃的仆從沾了鬆井赤木身上的火之後便立刻遭到了飛蟲的攻擊,一個接一個的身上全部燃燒了起來。
子午扭過頭見吳尊此時已經成了一個火人,不再動彈,這才流著淚離開。他剛一出門便看到一串紫色的光點正向一旁的荒草叢中飛去。
那些在荒草叢中尋找燕雲、段二娥一行人的日本人也注意到了這些光點,隻見潘璞見到那些光點臉上立刻露出了驚恐的神情。怎麼會?怎麼會?潘璞心中暗想,隻見那些光點在天空中盤旋了片刻之後直奔潘璞而來,潘璞連忙拉過一個日本兵阻擋,誰知那些飛蟲立刻避開那個日本兵依舊盯著他不放。他在潘家長大,深知這些蟲子的厲害,當年潘俊的父親本想將這種蟲子馴服,卻發現這些蟲子根本是無法控製的,隻能用木係驅蟲師最初級的誘蟲術將其引誘出來。任何人一旦吃了那誘蟲之藥,這蟲子便會拚命地向他攻擊,而且這種蟲一旦靠近人的身體便會立刻燃燒起來,將人活活燒死。
潘璞一麵躲閃,一麵回憶著,自己從未吃過那誘蟲之藥,為什麼這些蟲子會攻擊自己呢?忽然他想起了中午與吳尊喝的那場酒。原來潘俊當天在洞口給了吳尊兩包藥,一包是用來治療蜘蛛毒的,另外一包便是這誘蟲之藥。叮囑吳尊將這藥放在潘璞的飯食中,如果潘璞能束手就擒便好,一旦發生不測便將後門打開。
可是吳尊發現潘璞做事極為謹慎,想要給他下毒幾近於不可能,如果下在飯食中必定所有人都會中毒,就在他左思右想的時候,燕鷹因為喂水之事與吳尊爭吵了起來。吳尊心想支開燕鷹的時機到了,因此便上演了中午的一幕。果然潘璞為了將他灌醉請他喝酒,吳尊便想在那酒水或者菜肴中下藥,誰知潘璞卻一刻不離。酒到半酣,吳尊心知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於是便中間故意上了一趟廁所,將那藥倒在口中,含在舌下,回來之後吳尊抱起酒壇子喝酒的時候將舌下的藥全部放入剩下的酒中,之後又給潘璞倒了一杯這才放下心來。
正在潘璞走神的時候幾隻蟲子向潘璞猛衝了過來,瞬間潘璞的身上著起火來。劇烈的疼痛讓他倒在荒草叢中不停地打滾,所有的人都退到了後麵。他大聲呼喊著:“羅秀,殺了我,快殺了我!”
羅秀掏出槍拉下保險,指著在火中痛苦輾轉著的潘璞輕輕按下了扳機,誰知那扳機像是被什麼東西卡死了一般,他用力地向下按了按,可是扳機卻依舊紋絲不動。在火中翻騰的潘璞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眼睛充滿渴望似的望著羅秀的槍口,可是直到他停止抽搐身體縮成一團,羅秀始終未能按下扳機。羅秀有些憤怒地輕輕磕了磕那把槍,然後輕輕一按,那槍“啪”的一聲射出一條火舌,不過為時已晚。
卻說燕鷹一直追著燕雲和段二娥來到山頂上的那片荒草地,燕雲見再無去路,燕鷹已經抄近路擋在了燕雲的麵前。
“姐,跟我去找娘吧!”燕鷹用哀求的眼神望著歐陽燕雲。
“如果你真的還認我這個姐姐就放我們走吧!”燕雲低著頭歎了口氣說道。
“姐,你必須和我回去見娘!”燕鷹的態度忽然強硬了起來。
“嗬嗬,燕鷹,你別再叫我姐姐了!”燕雲說著從懷裏掏出短笛含在口中輕聲地吹著,她的眼淚隨著那笛聲一滴滴地落了下來,片刻之後遠處傳來幾聲夜梟般的嗚咽聲。
而燕鷹也掏出了那根金素梅送給他的笛子,兩首曲子交織在一起,兩種聲音一種悲涼,一種低亢,正如此時燕雲與燕鷹這對姐弟一般。此時和遠處那兩種皮猴的鳴叫聲也纏繞在了一起。
頃刻之間隻見六隻皮猴,三隻高大壯碩的出現在燕鷹的身後,而另外三隻體型較小的則站在燕雲的身後。燕雲與燕鷹同時伸出手,為首的兩隻皮猴均伸出火紅的舌頭親昵地舔著兩位主人的手背。
接著一場皮猴與皮猴之間的廝殺便開始了,燕鷹的三隻皮猴不管在體力上抑或是速度上都占據了絕對的優勢,燕鷹望著站在自己幾米遠處的姐姐說道:“姐,你跟我回去吧!”
“哼!”燕雲咬了咬牙,抽出一把短刀便向燕鷹的那隻皮猴衝了過去,她眼疾手快一刀便向那隻皮猴的胸口刺去,誰知這皮猴卻毫不示弱,快速閃身避開燕雲這一擊,順勢用手輕輕一拍,將燕雲拍出幾米遠,重重地摔在了金龍的身邊。那隻皮猴見時機來了,一個箭步從地麵上躍起便向燕雲撲過來。燕鷹雖然召喚皮猴也隻是迎戰,見自己的皮猴正要刺殺姐姐連忙呼喊,可是那隻皮猴早已殺紅了眼,哪裏能管得了那麼多,它直直地向燕雲猛撲了過去。燕雲心知那隻皮猴若果真撲到自己的身上,自己必死無疑,她微微閉上眼睛,那瞬間所有的一切在她的腦海中快速地閃過,父親、母親、歐陽雷火、時淼淼、馮萬春,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曆曆在目。
正在此時,一直守在金龍身邊的巴烏忽然一縱身從燕雲旁邊躍起,一下子咬住那隻皮猴的脖子,將其撲到一旁的草叢之中。一獒一皮猴在那草叢中翻騰,撕咬了起來。藏獒凶悍異常,但較之皮猴卻又遜色得多,如果不是剛剛皮猴未曾注意到巴烏的話,那麼恐怕巴烏也不會製住這皮猴。
隻見巴烏狠狠地咬住那皮猴的脖子,用力地向外拉扯,而皮猴吃痛,那尖銳的爪子不停地在巴烏的後背和胸口亂戳著,瞬間巴烏的身上便傷痕累累。可是巴烏卻死命地咬著那皮猴不鬆口,直到那隻皮猴身體微微顫動了兩下斷了氣之後巴烏才頹然地鬆開口,搖搖晃晃地向金龍走來。忽然它的腳被雜草一絆竟然摔倒在地上。金龍哭泣著撲到巴烏身邊,巴烏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金龍眼角的眼淚,然後“嗚嗚嗚”地仰天長嘯,宛若是在大哭一般。
“巴烏,巴烏,你起來啊!”金龍搖晃著巴烏的身體說道,巴烏似乎是聽懂了小主人的話,艱難地用前腿支撐著身體,然後才將後腿也撐了起來,它站起身身體依舊在不停地顫抖著。忽然巴烏再次摔倒在地,它倒在地上,抬起頭,無力地張大嘴巴“嗚嗚嗚”地呼喊著,叫聲中帶著無數的不舍、無數的留戀,讓人聽了心碎。這世界上不是隻有人才會留戀親人,留戀這個世界,就算是一隻狗也一樣,它那叫聲像是在祈求上天,再多給它一點兒時間,一點點也好,隻是……
巴烏再也沒有站起來,它一直嗚咽著流幹了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
而燕鷹的皮猴死了一隻之後就明顯地落於下風了,燕雲的三隻皮猴將那兩隻皮猴團團圍在其中,燕鷹被兩隻皮猴護在垓心,向山下且戰且退。正在此時,一個黑影從平台上的洞口鑽出來,那人正是潘苑媛。她見自己的兒子和燕雲、段二娥也在此處,急忙說道:“跟我走!”
說完她抱起趴在巴烏身上哭泣的金龍便跳進了那墓穴中的地道裏,燕雲和段二娥對視了一下,燕雲快速拿出笛子輕輕吹了兩聲之後與段二娥一起跳入那洞穴之中。
三隻皮猴聽到燕雲的笛聲之後也不戀戰,快速向後麵狂奔而去,倏忽間便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而此時在路上耽擱了片刻的羅秀也趕了上來,他望著站在遠處發呆的燕鷹道:“少爺,他們呢?”
“在上麵!”燕鷹這才緩過神來,跟上去的時候卻發現此時那荒草叢中的平台上空蕩蕩的,隻有一旁的那個小小的洞口。
“一定是在裏麵!”燕鷹說完,兩個日本兵走到了前麵,從那洞口進入,誰知剛剛落下便傳來了兩聲慘叫,原來這金銀所住的洞穴中的倒立的木樁是可以移動的機關,剛剛潘苑媛見所有人都進來之後便將倒立的木樁移到了洞口下麵。羅秀連忙命人拿過繩子和手電進入,確定裏麵沒有危險之後才與燕鷹兩個人進入。隻是這地穴中空空如也,燕雲與段二娥早已不知去向。
那些閃光的飛蟲在西麵的天空中飛舞的時候,安陽城中響起了一陣槍聲。金素梅此次來到安陽本來帶了數十日本兵,那些日本兵早已被羅秀帶走了。不過她還暗中派另外一支日本兵,有五十幾個人化裝之後進入安陽,便是為了躲過鬆井尚元的眼線。此時她正帶著那五十幾個日本兵以及城中百十來名的偽軍將這德勝賭坊圍得水泄不通。
槍聲剛落,原本熱火朝天的德勝賭坊立刻安靜了下來。已然賭紅了眼的賭徒們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停頓片刻便出奇一致地向門口奔去。剛一到門口便發覺外麵一大群日本人正架著機關槍等待著他們,這群人連忙向屋子裏奔去。誰知卻為時已晚,金素梅一揮手,機槍手便開始向這群賭徒瘋狂地掃射。一瞬間奔跑聲、呼喊聲、哀號聲亂成一片,人們相互擁擠著,踐踏著,驚慌、惶恐、錯愕,每一張臉都重複著這幾種表情。
一陣掃射之後,那白色的五階台階早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屍體橫豎著倒在門口。金素梅長出一口氣,在她的眼中這些賭徒等同於行屍走肉一般,死不足惜,因此她根本沒有眨一下眼,立刻命人衝進院落之中活捉潘俊一行人。
誰知那些日本兵剛剛衝進去,隻聽裏麵忽然傳來了槍聲。軍統的特務在掌櫃的帶領下開始向外射擊,最先進入這賭坊的那幾個日本兵首當其衝,紛紛中彈倒斃在地。日本人也不甘示弱,立刻加大了火力,幾挺機關槍正“突突突”瘋狂地向內中掃射,幾個躲閃不及的特務中彈而亡。時淼淼走到前麵從一個死去的特務手中拿起一把槍靠在槍後,日本人的歪把子機關槍有個致命的缺點,那便是不能拆卸槍管,一陣掃射之後槍管發熱便隻能停歇下來。時淼淼甚知其理,待那槍聲停止之後便閃到窗前瞄準機槍手“啪啪”連開兩槍,正、副機槍手紛紛倒斃。
潘俊與馮萬春一起來到後院將金無償架起道:“金世伯,咱們想辦法離開這裏!”
“現在日本人將咱們團團包圍了,哪裏還有什麼辦法啊?”那賭場掌櫃頗為氣餒地說道,“特派員,看來咱們也支撐不了多久了,這小鬼子一會兒就要打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