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笑不知道在院子裏站了多久,等感覺到雙腿脹痛才踉蹌著回房,倒頭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直到天明。
天剛蒙蒙亮,青青就趕到了,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安靜的準備早飯,伺候雲笑起身洗漱,雲笑也很配合,卻在接過毛巾之時用很飄忽的語氣問道:“我想了一夜,蕭夜不辭而別還帶走了赫連裴,想必是有些事不願意讓我知曉,是關於他的毒,還是關於我的身世,或者兩者皆有。或許是毒藥深入骨髓時日無多,或許是我的身世另有隱情。不管哪一樣,我如今都不是知曉的合適時機,我要醫治大虎哥和外公,我根本無法麵對。所以,他就一力承擔,選擇瞞著我,是不是?”狠狠的用毛巾擦著臉,將越流越多止都止不住的眼淚擦去。
“小姐,您多想了,主子隻是有了解藥的下落,去尋找解藥而已。”女人有時候到底比男人要無情堅韌得多,當然,不排除青青跟隨雲笑的時間長了,不舍得她難過傷心。
雲笑用毛巾捂住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許久,才重新擦了擦臉:“嗯,蕭夜一定會找到解藥平安回來找我的。”
青青恭敬的接過毛巾回答:“是。”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害怕麵對那就選擇逃避吧。
坐在馬車上,雲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再想。
馬車一到醫館,初曉就迎了上來,臉上是焦急的神色:“笑笑,快來,你外公今早醒來人就不對勁,東方先生讓我趕緊來尋你。”
猶如當頭一棒,雲笑突然感覺耳鳴,頭重腳輕的跳下馬車跟著初曉衝進醫館,腦海裏一片白茫茫,裏頭是能吞噬人神智的恐慌。
“師傅!”東方澈用盡手段,才拖了點時間,忙叫初曉趕去溪山村找人,幸而雲笑來的早,初曉一出門馬車都還沒上就看到她們駕著馬車而來。
雲笑一踏進屋裏,劉大山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隨即身子一動不動,這場景何其熟悉。
“外公!”雲笑飛撲上去,一查,沒有心跳了。
心力衰竭太過嚴重,早上定是誘發了心律失常,撐到現在終於失去所有能量心髒驟停。
雲笑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在往頭頂衝,心跳的飛快,耳朵裏嗡嗡響什麼都聽不真切,眼前的畫麵都失去了顏色隻有灰白黑,甚至有些感覺不到四肢。她身為醫生,自然知道這種情況,極度刺激之下腎上腺素分泌太多所致,世界和她好像隔了一層紗,她覺得很不真實,什麼都抓不住。
可是,不行,她必須要給劉大山搶救,要心肺複蘇。
所有的想法不過電光石火之間,雲笑伸出雙手在劉大山身上找準體表位置,就要開始進行心髒按壓。腎上腺素的作用讓她覺得時間似乎被拉長了,像是電影畫麵被調了慢速。
在緩慢的蒼白畫麵中,雲笑看到一堆人衝了進來,擠開東方澈和初曉,也把她用力的推倒在地,一個老女人撲在劉大山身上哭得做作又浮誇,仔細一看,似乎是劉老嬸。
雲笑內心呐喊,不行,不可以壓在外公身上,要馬上心肺複蘇,否則人就再也救不回來了,這是唯一的機會。
她用力的想要站起來卻怎麼都使不上力氣,好像坐在有粘性的海綿上一樣,甚至頭腦重得要炸開,依舊聽不清楚聲音,隻有嗡嗡嗡的聲響。
努力了好幾次,雲笑終於站了起來,還沒靠近,劉老嬸就猛地轉身,原本哀淒的麵容一變,換上憎恨扭曲的表情,大嘴巴一張一合食指指著她不知道在說什麼,表情很是憤怒。
雲笑左右看了看,好多人,麵孔很陌生,同樣嘴巴一張一合並且對她指指點點,眼中是嫌惡指責的目光。
聽不到聲音,雲笑也不想管,徑直走向劉大山,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外公,你不能死,你不要死。”
劉老嬸用力的推搡雲笑,被青青製止,青青擋在雲笑身前,她無法靠近雲笑,可是雲笑也無法靠近劉大山。
仿佛一種詭異的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空中消散了。
雲笑內心的空洞又大了一塊,若有所覺的往劉大山的上方看去,那裏什麼都沒有,可是又好像有什麼。
周圍的聲音重新聚攏,群眾的竊竊私語低聲指責咒罵,劉老嬸尖銳的罵街聲,這回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跑進了雲笑的耳朵裏。
“你外公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這個庸醫,劊子手,你會有報應的,就應該被抓起來處死。”劉老嬸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著雲笑,麵上是得以翻身報仇的得意,絲毫不見任何的傷心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