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大顆大顆的雨珠敲打在馬車頂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大珠小珠落玉盤本該是挺好的意境,可是馬車內的氛圍卻有些凍結如冰,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許久,初曉才低低問道:“東方先生,你真的沒有辦法可以讓笑笑不留疤嗎?”

總算是打破了這壓在心頭的沉重,可是問題一出來,更加令人沉甸甸。

女子發膚何其重要,長個斑冒個痘都如臨大敵,生怕留下一點點印跡,何況雲笑這傷口這麼大,處理不好就是一道長長的猙獰的疤痕,但凡講究一點的人家都不會考慮與她結親。

當然,窮苦人家是沒有那麼多講究,可是雲笑這樣的女子,配的起王公貴族,值得這世間任何一個優秀的男子,豈能委屈下嫁。就算委屈下嫁,難道小老百姓就不會另眼相待嗎?雲笑隻會被看輕,被磋磨,委曲求全的過一輩子,可是,雲笑怎麼能過這樣的人生。

東方澈頹喪的低下頭:“我沒辦法,十幾年前我就發現自己醫術的不足,逃到奉先縣,遇到師傅後,我以為終於可以向前,可是,如今,我依舊是無能為力。”他搖搖頭,“傷口太大了,我所製作的疤痕膏做不到讓她不留痕跡。”

“所以,她這輩子隻能這樣了嗎?”初曉呆呆問道。

如果僅是如此還好,東方澈終究沒有隱瞞說出實情:“如果傷口沒有化膿,興許可以淡化疤痕不太明顯,可如今重新把傷口破開剜肉,我隻是大夫,不是神仙,沒有辦法活死人,生白骨。”

這世道對女子就是這麼苛刻不公平。

“我娶她!”一直沉默不語的施鯤鵬突然抬頭說道,表情嚴肅認真,“她的傷,我也有責任,我欠她的人情,那我就用一輩子來償還。”

說出這句話後,他心中那原本還很矮小的嫩芽突然茁壯成長變成一顆參天巨樹,填滿了他整個胸腔,再不複先前的萎靡不振。

真不可思議,施鯤鵬輕輕的將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前,感受得到裏頭心髒強烈又迅猛的在跳動,從未想過它會這麼的不聽話。

馳騁沙場的威風鐵血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居然才多少時間,心防竟如此潰不成軍,直接成為別人的俘虜。

東方澈和初曉都猛地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施鯤鵬。

“你什麼意思,人家美女救英雄,你還打算以身相許啊?”初曉壓下方才心底升起的同樣念頭,不爽的諷刺起來,“可惜,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想娶他就要嫁嗎?當初笑笑昏迷,這個問題我們就討論過,誰也不應該擅自為她做決定。關昀辰那麼優秀,笑笑都看不上,憑什麼看上你這個煤炭。”

煤炭施鯤鵬看著小白臉初曉,很偶爾的有了點年輕氣盛的怒火:“我這是英勇男人的膚色,哪像你,整一個沒用的小白臉。我並沒有要擅自為她做決定,我是在為我自己做決定,我決定嗬護她保護她照顧她,讓她看到我的好,如果這個世界的男人嫌棄她,那絕不會包括我,回去以後我就找人上門提親。”

媽蛋,身為男人的初曉聽到這告白都有些心動,還好雲笑沒有聽到,不甘心的回嘴:“我這叫俊俏,哪像你莽夫一個。懂不懂啊,中夏國的女子最喜歡的就是我這樣白白淨淨俊俊俏俏,呸呸呸,英俊瀟灑的郎君。”因為先天心疾,初曉被限製這個限製那個,最討厭別人說自己不像男人,瘦弱什麼的,長大了因為練了內力支撐才稍微好了一些,可以和常人一樣活動,“說我沒用,你自己呢?空有一身蠻力,一點腦子都沒有,有什麼用?你有什麼用?好意思嘚瑟呢,大言不慚嗬護保護,丟死人了。”

“老子可是運籌帷幄,用兵如神的將軍,兵法變幻莫測,戰場詭譎。”施鯤鵬怒而站起身,砰一聲撞到馬車頂,又黑著臉坐下來,“我在戰場上殺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東方澈是知道施鯤鵬的家世身份的,看著兩個人跟毛頭小子似的為了一個女子爭得麵紅耳赤有點傻眼。對於初曉的心思,他早已經有點察覺,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施鯤鵬居然也有這樣的心思,他竟一點都沒有發現。而且,東方澈有些震驚的看著施鯤鵬:你們才認識接觸多久啊?!你個色令智昏的人。

“小施。”東方澈忍不住開口提醒,雲笑可是他師傅,兩廂對比之下,自然是站在自己人這邊,“師傅雖然總是眯著眼睛笑,可是她的心性高,以師傅的心高氣傲,必不會忍受三妻四妾,更不可能屈居人之下。”這話很明白的提醒了施鯤鵬考慮一下自己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