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盼的手心微涼,帶有一絲汗意。
她的眼神還有些迷惘,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超出認知的事,久久都未回過神來。
祁榮生注意到她手裏捏著一個乳白色的藥瓶,上麵的標簽被撕掉了,裏麵是空的,秦盼用了不小的力氣,瓶身都被捏癟了。
祁絨的房間裏怎麼會有藥瓶?
祁綰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不止是秦盼手上的,摔在地上的木盒裏竟然有滿滿一盒的陌生藥瓶!
她心頭一跳,撿起木盒裏的藥瓶,發現上麵的標簽都是被人為撕開的,顯然藥瓶的主人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
這些東西是誰的結果不言而喻。
聯合到祁絨不許任何人擅自進入自己房間的行為,祁綰突然有了不好的設想。
猜想很快得到了證實,藥瓶底下印著“TCAs”和編號,一查是一種三環類抗抑鬱藥。
秦盼大夢初醒,握著丈夫的手漸漸用力,聲音也顫抖了起來:“……老公,絨絨她、絨絨她生病了嗎?為什麼她房間裏有這麼多藥?她是不是一直都瞞著我們,為什麼……為什麼……”
饒是見過諸多大場麵的祁榮生也蒙了,因為除了木盒,床底下還有兩個行李箱,打開時發出“嘩啦”的響聲,白色的藥瓶差點溢了出來。
這兩個行李箱祁榮生還記得,兩年前祁絨旅遊回來後突然說要搬出去自己一個人住,家裏拗不過,隻能任由她清理了一些衣物匆匆搬了出去,這兩個大箱子是後來托運回來的,是祁絨外出攜帶的旅行箱,隻是她搬走得太過匆忙,忘了自己還有行李沒有送回來。
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箱子上的托運標簽都沒拆,祁榮生當初看箱子比平常的行李箱要輕,還以為是祁絨用來裝禮物的,為此期待了好長一段時間。
然而兩年過去了,箱子裏的秘密終歸是重見天日,和他想象裏精巧的紀念品不同,裏麵塞滿了觸目驚心的藥瓶。
藥瓶太多了,顯然是不正常的,祁榮生想不通祁絨保存這麼多藥瓶幹什麼。
直到大女兒渾身一僵,衝他隱晦地搖頭。
祁榮生心頭一跳,不詳的預感縈繞心頭,他下意識看向妻子。
“……老婆,沒事的,都是些老物件,你忙活了半天也累了,先去樓下休息一會兒,這邊交給老大吧。”
然而秦盼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熟悉祁家的都知道,秦盼可不是什麼嫁進來就兩眼不聞窗外事的菟絲花,她年輕時為祁榮生的事業提供了不少助力,是個聰明且有膽識的女性,隻不過是年紀大了變得隨和了罷了。
她沒有聽祁榮生的話,而是堪稱凶狠地搶過了祁綰手上的藥瓶。
“老婆!”
祁榮生試圖製止,卻被秦盼瞪了一眼。
她現在就像一頭嗅到危險氣息的母狼,為了保護幼崽露出了隱藏多年的獠牙。
很快,她注意到了瓶底的字母。
“TCAs是什麼意思?”秦盼倔強地看向大女兒,“就算你們不告訴我,我也會去查。”
“TCAs!?”
祁榮生的瞳孔放大。
他雖然在大女兒的暗示下察覺到了不對,但遠遠沒有想到哪方麵去。
祁綰沉默了半晌,最終緩緩開口。
“……TCAs是……一種三環類的臨床藥物,常用於……治療抑鬱症。”
“抑鬱症!?”
秦盼一字一頓地重複祁綰的話,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
她腳下一軟,還是祁榮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麼,揮開丈夫的手,踉踉蹌蹌地朝書桌方向跑去。
“媽!”
“老婆!”
秦盼咬牙,她不敢繼續想下去,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命途多舛差點死在山裏的孩子、她疼愛了十幾年不求回報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總是和她過不去!
書桌是木質的,因為祁絨以前說過喜歡木香,秦盼就找人專門給她打了一套昂貴的木製家具,就連上麵養著的綠蘿都是她親手栽培的。
秦盼記得,似乎是祁絨在上高中的時候,她突然說想要專業的畫筆袋,秦盼以為她想學畫畫,給她找了最好的繪畫老師,但後來被祁絨拒絕了,說是自己沒有繪畫天賦。
她想要的隻有那種分類畫筆、有很多格子和標簽的畫筆袋,其他的都是祁家父母暗中觀察,自以為給予女兒的驚喜。
這個筆袋祁絨留了多年,是房間裏為數不多的幾個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