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時分,微風從殘餘的日光中吹過。透過深色車窗玻璃,高銘軒可以看到光線逐漸染上了紅色。
離開機場時,微風逐漸刮起,急不可耐地吹動著路邊的樹枝,但此刻四周已經平靜下來,微風依舊輕輕吹動樹葉,仿佛哼著兒時的催眠曲。
他原本以為下了飛機就可以結束這一天奔波,他想的實在是早了點。
司機駕車駛過普通江的一個U型彎,向柳京市區前行。連續幾天的降雨,浸透了路麵上破損的路麵,坑坑窪窪的路麵上還有一些積水,交通狀況越來越糟,使這條路成為痛苦的行程,令司機們鬱悶煩躁,其中也包括他的司機。
他們的車速不算很快,行駛的也很穩。從機場出來前往市區的車不算很多,都蜂擁著極速地超過了他們的車。司機從後視鏡中又看到了那輛白色的麵包車,此刻與他僅隔著一輛車,不緊不慢地一直在後麵行駛。
“高先生,我們的新機場今年能開始使用嗎?”司機從後視鏡裏看著高銘軒問。“今年還不行,明年肯定會保證正式通航的。”高銘軒挪動了一下屁股,將身子靠在左側的車門上。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就聽“嘭”的一聲,右前胎爆胎,車子立刻向右側傾斜衝下了路基。
車身上下顛簸,司機心中清楚,車子會因為直線速度撞上路邊的大樹。他雙手死死握住方向盤,挪動右腳輕輕地連續點擊刹車踏板,就在靠近大樹的一瞬間,他稍微將方向盤向左轉向,把車子方向調整120度,駛離了大樹。
當車子再次繼續向前衝擊時,第二次爆胎的聲音響起,右後胎跟著也爆胎了,緊接著整個車子向右傾斜,眼看就要側翻過去,他猛踩刹車,車子再一次靠近了前麵的一顆大樹,碰撞似乎不可避免。司機果斷地鬆開方向盤,任由車子傾斜著靠向大樹。他想,這樣的摩擦會強迫車子停下來,不至於翻車。
震耳欲聾的撞擊摩擦聲響起,車子在司機驚恐的注視中停靠在了大樹上。
高銘軒完全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任由它撞來撞去,肩膀很痛。車子幾乎不再抖動時,他仍然一動不動地靠著車門,眼睛卻看向車外。他一向運氣很好,無論是在原始森林中迷路還是被暴風雪困在公路上三天兩夜,都不會傷到他半根毫毛,這次他也幸免於難。
鎮定了一下,他倆從車子左側車門出來,繞過車頭來到右側,借著落日的夕陽,看著爆掉的兩個車胎、破碎的玻璃和變了形的車身,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正在這個時候,司機看到了那輛白色車子,它閃爍著應急燈正在極速行駛,越過前麵的一輛車,逐漸向他們靠近。這是一輛供郵政部門運送郵件的客車,側圍和後風擋玻璃都加了鋁護板封閉。
車子極速停下來,並排著與他們很近。四個車門同時打開,四個人同時分頭地從他們的車頭和車尾向他倆走近。
司機警惕地望著來人,將手伸進了口袋。高銘軒並沒有在意,隻顧低頭看著他那爆掉的輪胎,心裏在疑惑,怎麼兩個輪胎同時爆掉,怎麼會這麼巧。直到旁邊陌生人的聲音打斷了他。
“晚上好,高銘軒先生。”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需要我們來幫你嗎?”來人說道。
高銘軒茫然地抬起頭。聽不出她是什麼地方的口音。她身材瘦削精幹,亞洲人,麵龐俊俏。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衣服,脖子上係一條黑白圓點的絲巾,腕上戴著很時尚的手表,全身上下有著一股讓人過目不忘的傲氣。
雖然他與她的目光相碰的時間非常短暫,但他卻記住了那雙眼睛,犀利的目光中透著一種堅定。然而她眼角上細細的皺紋卻仿佛在訴說著她艱難坎坷的人生,此刻這雙眼睛正平靜地看著他。而此人的口音,說明她不是本地人無疑。
“我們並沒有正式認識過吧。”高銘軒說。在這樣的場合遇到這樣的人,讓他覺得有些窘迫。
“這無所謂。”女子答道。“但我認識你,高銘軒先生。”她靠近了他,嘴角掛著冷漠的笑容。“或者應該說,我仰慕你的大名。”笑容消失。
高銘軒頓生疑心,麵前此人顯然是有備而來,他的肩膀痛的開始顫動,但並沒有疼到讓胳膊不能動的程度。奇怪,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哦,看來自己是被跟蹤了。他想的簡單了些。
其實,有陌生人向他打招呼並不奇怪,他現在也算是半個政客,公眾人物。雖然他渴望著自己盡可能少的拋頭露麵,也能像普通人一樣過平凡安靜的生活。但一個認識他的俊俏女子和三個男人,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下遇到他,絕對不會是來要簽名的。
“我不想麻煩你們,我還是打電話再叫一輛車吧。”高銘軒鬆開揉著肩膀的右手,準備到上衣口袋裏掏電話。
“你要是不介意,坐我們的車走吧。”女子的聲音宛如不鏽鋼,聽起來不容爭辯。“謝謝你,不用了。”高銘軒跟著答道,此刻手機已經掏了出來。
“你還是坐我們的車吧,你沒的選擇。”女子語調輕柔,好似微風拂過,可話裏話外的威脅之意卻也是不言而喻。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高銘軒斜睨了她一眼,雖然滿不在乎,但他卻並沒有懷疑眼前這個比他小很多,切俊俏的女子說的話。
“威脅?我,老天爺,那種事我向來都不幹。我的意思是,你和我在這件事上的看法若是一致的話,對你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