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寧歆歆爬起來,撲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南潞秋冬高定禮服,“勞煩您打起精神,收拾收拾自個兒,咱先把堂拜了。”
“”梁彥昭把掏了一半的《放妻書》,又不動聲色地塞了回去。
皇後轉醒後踏進益安居,就看見寧歆歆和梁彥昭分坐在桌前,由人伺候梳妝。
眼下她對寧歆歆的成見已去了大半:這公主雖行事出格,卻有一手過人醫術,昭兒的病總算有治了。
想到這,她拖著皇後禮服迤邐行至梳妝台側,“好孩子,剛剛真是多虧了你,我們昭兒能娶到你,那真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寧歆歆被她嚇了一哆嗦,“這個這都是我,不對,這都是臣媳,也不對”實在太緊張了,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自稱。
皇後卻沒有一點給她解圍的意思,隻顧一臉慈愛地含笑看她,仿佛在看為了救白血病老大生下來的、剛取了造血幹細胞並配型成功的二胎。
倒是梁彥昭孺子可教,戴冠間隙說了句,“南潞北鉉禮製有異,亦無需入鄉隨俗,按你習慣來稱呼即可。”
“母後,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寧歆歆想來想去,還是現代漢語的第一人稱“我”用起來順嘴。
這句“母後”顯然讓她十分受用,當即從手上退了一隻鐲子下來,“這是母後當年嫁與你父皇時的陪嫁,鐲子上鑲的是星芒石,這在我們東垚是福神的化身。今日母後把這個送給你,希望你與昭兒日後和和美美、白頭到老。”
星芒石?寧歆歆接過鐲子一看,鐲子上鑲滿了一圈粉色、白色、黃色的石頭,每顆大概花生粒那麼大,看質地像是水晶,但是手上角度一換,竟折射出了漂亮的火彩。
太子他媽給的見麵禮竟然是一隻鴿子蛋彩鑽手鐲。
天呐,寧歆歆心裏在呐喊,在呼號我婆婆太好了!我婆婆好有錢!
她恨不得現在就擼起袖子,戴上鐲子出門走個秀,但想了想還是得客氣一下,顯得懂事,“可是,母後,這實在太貴重了,歆歆不能收。”
“收下吧,我這也有些星芒石,改日拿去給你打條項鏈配成一套,”這是梁彥昭的聲音。
他此時心緒難寧:自幼便知年壽難永,亦不願拉人陪葬,是以活了二十六年,身邊除了照顧起居的趙嬤嬤,連一個貼身丫鬟都不曾有。
但這個五十五公主,卻大喇喇地衝進了他的生活,給他經年築起的寡欲結界撕開了一條巨縫,當聽到她說“先把堂拜了”的時候,他心情複雜,有驚奇,有快意,也有慚愧和鄙夷。
拜堂成親既已是板上釘釘,那不如助她積累些資財,星芒石一斛可沽萬金,便是個不錯的選擇。待日後自己不好、用放妻書還她自由之後,她也能過得安適些。
當然,寧歆歆是不可能探知到梁彥昭心裏這些彎彎繞的,她現在滿心都是“婆婆送了我鑽石手鐲”、“老公要送我鑽石項鏈”哎呦,你說說這事鬧得,還非得讓收下,蠻不好意思的。
相由心生,財迷人設不倒的她一不小心又笑出了聲。
梁彥昭被這聲笑搞得摸不著頭腦,心裏想的是:莫非,她是真心想嫁?委實不應當。
建平帝、皇後大喜過望,心說這個兒媳婦是真娶對了,出身好,長得好,醫術好,最重要的還是膽子大,嫁給我們兒子也不知道害怕,妙極妙極!
梁彥昭隻需重新束發上冠,早早就收拾妥當,便坐在圈椅上靜靜等寧歆歆。
寧歆歆化妝間隙偷偷看了太子好幾眼,這也太帥了吧,這張臉到底是怎麼長的?
不誇張地講,這些年看的古言男主一下子全有了臉。
濃黑劍眉直到了鬢角,眼睛是千年後也會流行的狗狗眼,臥蠶清晰可見,睫毛如黑色鴉羽一樣濃密纖長,薄唇微抿,格外誘人。
寧歆歆不爭氣的淚水險些從嘴角流下來。
她不由暗暗感歎道,南潞的女孩子真的惜命,太子這樣俊美無儔的麵貌,竟然也沒蠱惑幾個顏狗非他不嫁。
等寧歆歆重新盤完發、上好妝,倆人就被人簇擁著去前堂過禮。
出了房門寧歆歆就被蓋上了紅蓋頭,她記得之前給同學當伴娘的時候,蓋頭是繡花的紅紗,遮頭上也能看得清路。
這樣一比南潞的蓋頭就太實在了,觸感絲滑、質地厚實,以至於蓋上之後她覺得自己需要一條導盲犬,並且不自覺地就伸出了雙手探路。
紅蘇扶住她,在旁邊悄聲提醒:“公主,快把手收回來,新娘子手要牽住紅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