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有人十七歲了還在踢被子,印象中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過,梁彥昭輕聲披衣趿鞋下床,把被子給寧歆歆蓋上,還用力掖了掖被角。
又脫衣躺回床上,還沒開始琢磨問題,熟悉的聲音又再一次響起
這次他長了個心眼,蓋好被子也沒走,就站在榻腳等著。
然後,隻見寧歆歆一個翻身,錦被就順利地掉下了榻。
梁彥昭漸漸摸索出來了原理,倒不是他拉偏架,確實也不能隻怪寧歆歆睡相不好,錦被實在有點滑,而且貴妃榻也太小了。
他開始想轍:夜已深了,叫人進來換一床被子太過興師動眾;她睡得這樣香甜,叫起來去床上睡不合適;今日發了病,亦沒有氣力抱她過去……
最後采取了個十足十的下策:重新穿好披風,自圍屏後麵搬了個小杌子出來,在貴妃榻旁坐定。
幹坐一旁,給人蓋了一晚上被子。
翌日一早,趙嬤嬤帶著一眾丫鬟敲開了梁彥昭的門,她穿得比前一日還更喜慶些,準備歡天喜地迎接預示著周公之禮已成的喜帕。
梁彥昭堵在門口沒打算讓人進,“嬤嬤,太子妃現在還未起身,有什麼事嗎?”
趙嬤嬤一聽這話更了不得,臉上平白都多笑出來了兩條褶子,太子眼下烏青,太子妃又日上三竿還未起床,小夫妻果然是幹柴烈火,蜜裏調油,“老奴來取喜帕,還要呈給皇後娘娘看的。”
身後的一眾沒經人事的丫鬟聽見這話也都紛紛臊紅了臉,低下了頭,心裏暗暗道,誰說我們太子快不行了,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我們太子殿下真真是龍精虎猛,年富力強。
“嬤嬤此地稍等,孤入內去取,”梁彥昭臉上也有點掛不祝
趙嬤嬤接過了梁彥昭遞過來的錦盒,好像已經抱住了皇太孫,吉利話說了滿滿一籮筐才帶人告退。
心裏的喜樂翻動起伏,趙嬤嬤下頜高抬、腳下沒留神,出月亮門時打了個趔趄,手上的錦盒便飛了出去。
錦盒的搭扣不知何時開了,現下就見得那白得晃眼的喜帕輕飄飄落在了跟前,哪兒有一點點敦倫過後的痕跡,既如此,太子的憔悴模樣卻是為哪般?
趙嬤嬤氣血上湧,一時間天旋地轉,險些就要栽倒,得虧身側人多才給她扶住了。
待她緩緩轉醒,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在心裏把寧歆歆的家裏人以爹娘為圓心,親戚為半徑問候了個遍:我老婆子早就看出來那個五十五公主不是個正經人,老天爺啊,我們太子這一夜到底是受了怎麼樣的大罪啊
她很恨地攥起拳頭砸了砸地,隨手抓了個壯丁吩咐道:“你,去把太子妃喊起來,就說今日還要去宮裏敬茶,陛下和娘娘一早就等著了。”
小丫鬟本來是想近身扶一把嬤嬤討個巧,結果巧沒討到還接了個燙手山芋,這會兒都嚇得都結巴了:“嬤……嬤……嬤嬤饒命,奴婢不敢去……”
趙嬤嬤活像個年久失修的風箱,四處撒氣,“你這小蹄子,還想反了天不成,如今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小丫鬟懷著斷頭的決心哭哭啼啼地走了,倒沒料到卻也是個有福氣的,剛到了前廳便被太子告知太子妃已然起身,隨後便讓她退下了。
彼時梁彥昭正在前廳與劉醫正敘話。
前情是這樣的,梁彥昭早上本想喚了侍衛周揚把奏本取來,以便他守著寧歆歆閱折子,結果一推開房門,便看見周揚正與幾個外院灑掃的丫頭相談甚歡,猥瑣笑容堆了滿臉。
三人成虎大概便是如此,昨日在內間跪著的丫頭甲傳的明明是“太子都快不行了,太子妃把衣服給他一脫,然後親了親,太子就醒了”;丫頭乙往外傳的就成了“太子都咽氣了,太子妃把衣服給他一脫,然後就把太子親醒了”。
後來又不知道經過了幾個丫頭丙丁戊己,反正到了周揚這裏,傳言就變成了“就算是人都死透了,隻要太子妃親一親,保準能活”。
周揚如實把他聽到的傳言說給了梁彥昭聽,就看見太子的臉黑得直逼鍋底。
梁彥昭語氣裏滿是不善,“劉醫正今日來府上了嗎?”
周揚就算再是個武夫直腸子,這會兒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夾緊尾巴小心回複:“已經到府上了,需要傳劉醫正嗎?”
“讓他速速來見孤,”他昨日幾乎完全昏死過去,完全不記得寧歆歆是如何救的他,道聽途說不可取,還是要聽在場醫官的說法。
劉醫正聽到傳喚,拖著中年發福的身子、甩著一頭的大汗匆匆趕來,剛落座,一口茶還沒咽下去,就聽見太子冷冷開口:“劉醫正,昨日太子妃是用了何種法子醫治孤?”
劉醫正的汗下得更密,這這讓劉某人如何開口?他舉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聲音也開始哆嗦:“回殿下,昨日裏昨日裏太子妃先是將您的前襟撩開,而後按壓了胸膛,再然後,就就”
“就如何?照實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