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彥昭進門,便看見拔步床、貴妃榻、圓桌上都擺滿了各色宮裝,屋內各處還零零散散地放著腰帶、霞帔、繡鞋等物。
寧歆歆盤好了頭發,穿著中衣站在中間指點江山。此時實在是頭疼,她的衣服基本可以說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常服大多是原主從北鉉帶來的,布料一般、做工一般、顏色也灰撲撲的,剛好適合下廚。
但是南潞給她準備的宮裝就不一樣了,刺繡繁複、描金繡銀、拖尾超長、色彩紛呈,全擺出來簡直就是歡天喜地七仙女衣帽間紀實。
見梁彥昭進門,她拉他過來,“遇明,你快來給我看看,哪件比較好看?”
一向愛好整潔的梁彥昭看著堆了滿室的衣物,隻覺得一個頭似有兩個大。選衣服這活兒他可做不來,便和稀泥道:“我覺得這些都不錯。”
寧歆歆一屁股墩在圓凳上,雙手托腮,愁容滿麵,抬頭看著梁彥昭,委屈得不行,“可不就是呢,都挺好看,所以才選不出來嘛。”
日頭早也升了起來,晨光穿過雕花的楹窗、路過精美的菱花鏡子,最終落腳在寧歆歆頭上的星芒步搖之上,星芒的切麵將光打散,細碎的光影點在寧歆歆白淨的臉頰上,點在她暈了緋色胭脂的桃花眼角,點在她施了丹朱的櫻唇上。
如今正又心焦時刻,眉頭輕輕蹙起,其下眸中似有波光流轉,更是風情。
梁彥昭有些恍惚。
幾息後他回神,指著一件大紅色金線暗雲紋的宮裝說,“不若,就這件?”
適才他突然想到,母後出席宴會時總喜歡與父皇搭著穿,這套衣服與此刻他身上的袍子比較相配。
寧歆歆看了看梁彥昭今日裝扮,一襲玄色長袍,袖口和下擺處繡了摻金線的紅色祥雲紋,金冠犀帶,長身玉立。
與這套紅色雲紋宮裝搭得很。
選得真是妥帖,網上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有種愛情叫做你的領帶是我裙子的顏色。
大概就是這個原理吧。
寧歆歆滿意拍板:“好,那就這件。”
由人伺候著換上宮裝後,寧歆歆抱起裙擺坐到了妝台前,“遇明,快來畫眉。”
她梳妝已畢,隻攔下了紅蘇不讓她描眉,想看看梁彥昭手藝如何。
梁彥昭取過螺子黛,卻兀自緊張了起來,許久不犯的手足乏力卻像是在此刻又卷土重來。
寧歆歆瞪大眼睛擎等著他下筆,見他遲遲不動,便催促:“遇明,快些快些,時候不早了。”
二人此刻相隔不過幾寸,梁彥昭入目入心全是圓潤的耳垂、如玉的頸子,起伏的少女身段,勾人的體膚馨香。
還道他是走神,寧歆歆伸出食指,戳了戳他腰側,“快點快點。”
好不容易穩住的心神再次破防,梁彥昭苦笑,舉起眉黛開始描畫。
之前皇後畫眉時說讓他學,他便用心看了幾次。到底是沒下過手,隻能憑著自己繪畫的底子走筆,還好寧歆歆生的一副規整的柳葉眉,隻需稍稍添色即可。
畫完後,梁彥昭還仔細對比了兩邊,又添補了幾筆,才道:“畫好了。”
寧歆歆已經在他畫眉的過程中做足了心理建設,臉上便是添兩隻蠶寶寶也沒在怕的,大不了不就是擦掉再來。
當她轉身麵向銅鏡,又湊近了仔細看,卻發現眉畫得流暢自然,於妝麵有增色卻並不過於突兀。
“第一次畫,不太熟練,歆歆多擔待。”梁彥昭還覺得自己描的眉配不上她的好顏色。
第一次畫嗎?寧歆歆不由得在心裏豎了個大拇指,感歎老梁真是技術流。
——
今日的回門儀典由皇後親自擬定。
母後思維跳脫、甚至稍顯浮誇,還與歆歆一樣不按常理出牌,梁彥昭出門前便有種隱隱約約的不祥預感。
果不其然,剛擁著寧歆歆出了門,一輛極盡奢華的馬車便紮了他的眼,準確地說,這是一輛花車。
雕花的車頂,描花的柱子,四麵掛的是花團錦簇、雀羽刺繡的紗帷,還用白玉鉤環各掛起了一半。人坐其間,足夠被沿途百姓四麵八方地觀賞。
好好的回門,怕是要變成遊街。
梁彥昭忍不住扶了扶額,上這輛車,他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
剛想找硯青去換輛馬車來,就聽見身側的寧歆歆發出了一聲由衷的讚歎:“哇——”
然後就看她扯著裙擺,三步並五步衝下了台階,匆忙間還踩到裙擺險些摔跤,駭得梁彥昭抓緊過去扶了一把。
那人卻不以為意,徑直衝到車前,細細端詳後回身對著梁彥昭粲然一笑:“遇明快過來,這輛車好漂亮,我好喜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