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彥昭抬頭看她,眸中盡是不可思議,“照這落筆?”
“當然不是,”寧歆歆立時否定,忙跑到他身後監督,“我說的這是中心思想,你再給潤色修飾一下,我阿娘也是文化人,要寫得有文采些。”
梁彥昭被她吹胡子瞪眼的樣子笑到,剛剛本就是逗她玩的。
而後就感覺她的腦袋從左肩處探出,溫熱的鼻息一陣陣掃過耳畔和頸側,酥酥麻麻,連帶著胸腔某個角落也癢得厲害,整個人似要平地漂浮起來。
他展開信紙,蘸墨提筆,筆體細勁,結體疏朗,瘦硬的瘦金體配著箋上淺淺竹紋,煞是好看,並未費多少時辰,便書就了一封家信。
寧歆歆自他身後取過信紙細閱,文采斐然卻不失溫情,定能讓原主阿娘放心,她看見信末落款“小婿遇明女歆歆書於九月既望夜二更鼓”。
看著“小婿”二字,寧歆歆心裏泛起了一股子沒來由的歡欣。
她另取一張紙,挽袖提筆、大開大合地寫下:“阿娘,女兒書法不濟,便由遇明代筆,改日將字練好些,再提筆寫信。”饒是盡了十二分的力往小處寫,這幾個字還是占了滿滿一頁。
梁彥昭看過輕輕笑出了聲,倒不是笑這字體,主要是寫信語氣實在可愛,估計嶽母看後便能想象出女兒站在自己身前絮絮叨叨說小話的樣子。
他不禁想,若有一日他也外出,需要驛寄梅花、魚傳尺素,歆歆是否也會寫封這般可愛的家信給他呢?
“笑什麼?”寧歆歆氣鼓鼓地看他,心說這人頗不地道,上次不還說偷摸習字辛苦了,今天怎麼又笑話上了?
“覺得歆歆措辭活泛而已,”梁彥昭正色道,“嶽母看到後麵一頁,定會比看到前幾頁更開心。”
這還差不多寧歆歆把信裝進梁彥昭寫好的信封,歪頭想了些什麼,掉頭就跑,“遇明,你在這等我一下。”
再回來時,她把幾張千兩的五國通兌銀票塞進了信封,有錢能使鬼推磨,多附些銀錢,多買些燭火,讓原主她娘在北鉉王宮搞他個徹夜通明。
梁彥昭看她這舉動,便想到北鉉大王姬妾明麵上不分位次,卻以生育子嗣定排名的不成文規定,生下長子自是排名第一,生下皇子越多排名越靠前,其次才是生育公主的,最次的是無子嗣的那些。
寧歆歆母妃僅育她一個,日子估計不會特別好過,有了回門日的那些禮物,會稍好一些,但是銀錢的確比禮物實用得多。
——
後來,寧歆歆母妃聽說女兒家信至便去寢宮門口迎接,映入眼簾的竟是半車金銀,取出信紙又掉落了幾張大額銀票。
出使的內侍是梁彥昭的親信,畢恭畢敬行了禮後道:“奴婢請娘娘金安,太子妃帶話給您說,娘娘此後無需擔心銀錢,怎麼舒坦怎麼來即可,白日吃食不可湊付,夜間燭火無需熄滅,錦衣華服該買就買,缺什麼少什麼便去信,南潞自會著人送來。”
楊妃神色激動,眼圈泛紅,她還道是女兒此番在南潞凶多吉少,擔心得食難下咽、夜不成寐,便是回門禮送達也以為是禮數應當,並未寬心半分。
如今從女婿書信裏得知女兒如今過得好,衣食無憂,夫君疼惜,便比什麼都高興,錢財這些身外物反不那麼重要,她拿手帕拭了拭淚,回道:“多謝使官,但是這金銀還是勞煩帶回去,留給貴國太子妃傍身。”
同宮室幾個出來看熱鬧的妃子都驚掉了下巴,都知道南潞有錢,但是送封家書就附了這麼些錢,簡直不敢想。
楊妃就更離譜,她得知女兒墜車後大病一場,身子虧虛得很,多虧回門禮裏的珍惜藥材才慢慢好身子,在這宮裏缺什麼都不能缺錢,哪還有把銀子往外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