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彥昭直追到了房裏,就看見寧歆歆扔了披風、脫下外衣就躺下了,側身向內一言不發。
寧歆歆此刻心也亂得很,剛剛脾氣來得急,她沒有任何遲疑就吼了梁彥昭一通,要說是出自一個醫生對自己病人的負責,好像又不完全是;但不論出發點怎樣,此刻她卻是有點後悔了。
梁彥昭是一國太子,處理政事對他而言便如學生要上課,社畜要上班,他宵衣旰食才是萬民之福,而且,本來就是自己去擾他,才耽誤了時辰。
但又不想去道歉:皇權社稷再重要,那也得有命拿,他這樣對自己不負責,做得也不對,不是嗎?
惡魔小歆和天使小歆在腦子裏吵得不可開交,寧歆歆更煩了,算了算了,幹脆直接睡,不會做的題就空著,想不通的事就跳過。
梁彥昭坐在床沿,也不惱,隻是靜靜坐著。內室裏四下寂靜,僅滴漏聲聲,和偶爾爆燈花的聲音。
二人就像在進行一場精神的角力,最後還是寧歆歆拜了下風,她氣呼呼坐起,語氣卻不自主軟了下來,“剛剛我不該吼你。”
“本就是我錯了,”梁彥昭認真看她,說道,“我之後一定注意,好好將養身子。”
他本就生得俊美,雖然人前清冷又帶幾分疏離,但在寧歆歆身邊時卻溫和得不像話,此刻這般專注看人,眸底猶帶幾分歉意,仿佛是他把人欺負得緊了一般,直把寧歆歆瞧紅了臉。
他的脾氣怎麼這麼好啊,寧歆歆心底狂嘯。
半晌,寧歆歆捂了捂發熱發燙的臉頰,才道:“那我們約法三章,你以後最遲就是亥正二刻回房休息,在這前得把藥浴泡好。要是違規,那我就不許你進房間。”
明明前頭還有十二分的氣勢,後麵的聲音卻越來越小,她想到大婚夜時,人家本來就想分房睡,是自己為了好過一點才把人叫回來,要是他此刻說句“求之不得”,才真的不好收常
“不會,我既應了你,定然在亥正二刻前回房,”梁彥昭嘴角輕輕勾起,眼眉也染了層笑意,“既是三章,餘下兩條呢?”
寧歆歆撅了撅嘴巴,“我暫時還沒想到,到時再說。”
“好,都依你,”梁彥昭探手把她頭上簪發的芙蓉玉簪子取下,又取下發梳順了順她發,“天晚了,睡吧歆歆。”
“那晚安。”
梁彥昭幫她放下紗帷,也笑著回:“嗯,晚安。”
大約是已經洗漱過了,梁彥昭直接去了貴妃榻處脫衣躺下,來的路上他想了半天該怎麼哄人,最後隻想到了個乖乖認錯,不料效果還不錯。
可能也是因為,歆歆實在好哄。
——
又一日晨起,寧歆歆洗完臉問紅蘇:“太子又走了?”
紅蘇取走用完的帕子,“殿下還是卯時出發去的宮裏。”
饒是已經習慣了他朝起早、夜眠遲的作息,寧歆歆還是不由得“哼”了一句。
“怎麼了,太子妃?”
“啊,沒什麼,”寧歆歆道,“太子早上用膳了嗎?”
“您昨兒夜裏吩咐的香菇滑雞粥,殿下用了大半碗,還吃了塊仙豆糕,趙嬤嬤說這算是頂好的胃口了。”
他最近身子是壯實了不少,念及此,寧歆歆臉色稍霽,又去廚房蒸了份米糕,配著用了半碗雞肉粥,便取了紙筆準備畫鍋具草圖。
邊畫邊想著,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寧歆歆,見了銅鍋,就忍不住肖想更多鍋子,這幾日斷斷續續已經畫了雪平鍋、厚蛋燒鍋、煎餅鏊子、燒烤爐、烤肉架。
今天準備畫的是雙層壺,如今一天涼過一天了,雙層壺裏放些奶茶、果茶或者是酒,中間留出夾層和上下開口,開水一灌,不久就溫熱了。
這個不太好描摹,得好好琢磨琢磨怎麼畫。
畫了一半,硯青便上來通傳說有客來。
“劉夫人,今日怎麼有空過來,”寧歆歆熟絡地上前打招呼,上次聚餐她直覺劉許氏該是個挺好相處的人,而且,沒準跟她玩兩天也能學到柔情似水的技能呢,且不論用不用得上,單想想就很興奮。
劉許氏站起來笑著行禮,心裏卻也直打鼓,雖說太子妃娘娘上次弄的那個鍋子確實美味,看著也是個好性子的,但身份實在差得多了些,她娘家白身,出嫁後丈夫也沒多高官職,讓她跟公主、太子妃交遊,縱是在商場上摔打出來了幾分膽量,仍有些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