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二十五年。
時維初春,涼意陣陣。護城河裏凍了一個嚴冬的河水,終於漸漸泛起柔波。道路兩旁楊花紛飛,落在護城河裏隨水自流。
遠遠的就見一陣官差浩浩蕩蕩的行了過來,各個身強體壯,手裏頭提著條鞭子,對著左右兩旁的百姓喝道:
“都讓開!有什麼好看的!朝廷罪犯,人人得而誅之!耽誤了砍頭的時辰,要你們好看!”
百姓連忙退至兩旁,給官差們讓出一條道來,對著關在牢籠裏的女母二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有人說:“哎,要我說趙家這回可真是倒了大黴了。朝廷欽犯旁人避都來不急呢,偏生趙家那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非得眼巴巴的把人往家裏領。這下好了吧,出大事了,連累了一家老小!”
立馬有人應聲道:“可不是嘛!聽說那欽犯膽敢行刺皇上,多少個侍衛上去沒逮住的。哪知道就被趙府的小姐給救了!以為這是演話匣子呢,根本就是閻羅王上門!滿門抄斬啊,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旁邊有人聽著稀奇,湊過來笑嘻嘻的插了兩句,“那什麼,你們聽說了沒?這次聖上特意從朝廷裏調了個大官,過來當監斬官哩!聽說還跟趙府頗有淵源!”
那人嗤笑一聲,從兜裏掏出把瓜子,邊嗑邊道:“什麼頗有淵源啊!不就是吃了趙府兩碗飯的事嘛!你說得那個大官,誰不認識啊,不就是中書令傅大人的侄兒,叫什麼傅言嘛。”
先前那個插話的百姓一聽,立馬搖頭道:“不對吧?我怎麼聽說這個傅言,從前是趙家的繼子?”
“啊,你說的這事兒啊!”那人將瓜子殼往地上一吐,“趙家的祖宅在鹹州,當年傅言還小,同他爹娘坐船來京,正巧遇見劫匪啦,一家老小,死幹淨了!後來,不知怎麼的,傅言就成了趙家的繼子,還整了個什麼名字來著?”
周圍人提醒他,“趙苑!”
“對對對,就叫趙苑!這個傅言啊,以前當趙府繼子的時候,百般受辱。趙府的那個大小姐,天天把人家好好的孩子當牛使。這不,後來人家腦袋突然這麼一靈光,想起來啦!這才認祖歸宗!”
有人疑惑道:“那既然如此,這個傅言豈不是非常痛恨趙家?”
“豈止是痛恨,這要是擱了誰身上,能受得了?不找趙府那位小姐報仇,就算不錯了!這下可好了,聖上派傅言監斬,趙府這下可跑不了咯!”
周圍的人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一直到隊伍走遠了,還在議論紛紛,“聽說她還是個大美人呢,當真可惜了!”
有人嗤笑,毫不客氣的罵道:“大美人怎麼了,蛇蠍心腸啊,天天苛待繼兄,打罵府裏下人,誰敢娶啊?”
“啊,你們這都是親眼瞧見的?這位小姐真有這麼壞?”
周圍一陣沉默,有人小聲的提出異議,“不是吧?我怎麼覺得趙小姐為人挺善良的。上回我家的牛丟了,全家都要被餓死了,還是這位趙小姐幫忙尋來的。”
奈何,眾口鑠金,一人之言很快就被潮汐般的罵聲淹沒。突然,有人問道:“說了半天,那位趙小姐叫什麼名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