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張慕做了一個夢,夢到田野穿著囚服,跟自己隔著一塊玻璃對望。
好奇怪,她怎麼會夢到這樣的畫麵?
兩年前田野出事,張慕一次都沒去看過他。
不是說不想去,隻是她覺得那個男孩應該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當時的樣子。
也是張慕對自己沒有信心,她如今在街上遇到一次棒槌都能被嚇病了,怎麼敢去想田野那時的經曆和委屈。
但為什麼會突然做這個夢呢?是因為前幾天在東嫂家附近遇到了那個人嗎?
對了,田野昨天晚上不是要去東嫂那兒?
雖然說他會遇到的棒槌幾率不太大,但是張慕想到這裏了,心就開始提著。
如果田野遇到棒槌,會發生什麼?
田野在張慕麵前一直表現得很好,頂多有點皮,喜歡開玩笑。
以前他脾氣有點急,但隻要是張慕提的建議,他都能耐心聽進去。
但是田野骨子裏的野性還在,衝動起來就不計後果,比如上次跟人打架那件事。
張慕其實很了解他,知道他不可能是因為喝多了發酒瘋跟人打起來的,肯定是發生了什麼衝突。
跟陌生人一言不合就能起衝突,要是遇上棒槌……張慕不敢想象田野會做出什麼事來。
說起來,田野既然去見了小澄,按習慣應該會給自己打電話或者發個短信說說情況。
但是從昨晚就沒收到他的消息,張慕免不了越想越擔心。
她不好直接去問田野,就打了個電話給東嫂。
電話剛接通,東嫂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慕慕啊,你快勸勸田野吧。”
聞言,張慕下意識緊張:“他怎麼了?”
“昨天晚上他三更半夜過來,把小澄叫出去了。今天一大早兩個人才回來,都喝得爛醉!”東嫂吐槽道。
“喝……醉了?”
“可不是嗎?這小子現在是越來越過分,他自己以前混就算了,還想帶壞小孩子。你快管管他,別讓你弟弟跟這種人接觸。”東嫂語氣簡直痛心疾首。
張慕倒是微微一愣後,鬆了一口氣。
“他們現在在哪兒?”
“屋裏睡著呢,我在熬醒酒湯。”
東嫂正說著,突然轉頭被站在廚房門外的田野嚇了一跳。
“小野,怎麼起來了?”
田野靠在門框上,覷起眼睛開玩笑道:“我依稀聽到有人跟我媳婦說我壞話,被嚇醒了。”
東嫂有點心虛,轉頭單手給田野盛了一碗醒酒湯,佯怒道:“喝了趕緊走,別留在這兒帶壞小澄。”
“我又沒醉。”田野拒絕喝醒酒湯,長手一伸搶過東嫂的手機,“我跟我老婆說兩句話。”
“還說沒醉,做白日夢呢。人家慕慕什麼時候嫁給你了?”東嫂在背後吐槽他。
張慕在電話裏把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不禁耳根發燙。
她肯定田野是沒醉,但那個男孩很喜歡借假不清醒的時候占自己便宜,過後又不認賬裝蒜。
果然,田野走到陽台去跟張慕打電話,又換了口氣一本正經地叫她:“張小花,你找我啊?”
“我這個電話是打給東嫂的。”張慕也學他一本正經。
“她在忙著照顧你弟呢,你問我不是更方便?”
“我聽東嫂說,你帶小澄出去喝酒了?”
“那是為了方便拉近交情,男人之間都這樣。我沒讓他喝多少,你不會生氣吧?”
按照張慕家的教育方式,像煙、酒這些東西在成年之前是絕對不能碰的。
張慕的父親,四十幾歲的大學教授能保持儒雅全靠遠離這兩樣。
但張慕相信田野應該有分寸,她問:“你們聊得怎麼樣?”
“挺好的,他跟我說好,一會兒酒醒就回家。對了,他那殺馬特發型也讓我剪了!”
“你怎麼剪的?”張慕詫異道。
“就先灌醉,然後拿剪刀‘喀嚓’一聲。”田野描述得簡單粗暴。
張慕:“……我還是過來看看吧。”
她記得宋澄為了頭發問題,跟老師家長鬥智鬥勇一年多都不肯讓步。
青春期小孩就是這樣,信仰‘頭可斷,發型不能亂’。
田野居然趁他喝醉給他把頭發剪了,小澄醒來不會發飆吧?
張慕到那邊的時候,宋澄還沒醒。
她悄悄推門進去看了一眼,發現小澄的新發型是寸頭,張慕不禁背脊一涼。
她出來問田野:“這是你用剪刀剪的?”
“其實我過去在理發店待過,手藝還不錯吧?”
張慕:“……”
關於手藝怎麼樣,她沒有細看。
張慕隻是擔心,會不會有點過分?
“放心吧,沒事。”
田野還拍拍張慕的肩膀安慰她,卻不懂經常去理發店的人可能都有過同一種經曆。跟理發師說‘幫我修一點’,結果發現對方一剪子下去剪多了,任誰都會有點想發飆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