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枝的手不自覺地攬上他的脖頸,觸到一片涼意後又下意識地往回縮了縮。

顧止淮低頭道,“不要亂動。”

待上了馬車,宋寒枝才發現這馬車看著甚大,卻也是個繡花枕頭,能坐下的地方小得再小。

然後顧止淮就坐了上去。

“......”

宋寒枝想要站起來,顧止淮卻摟得更緊了些,抬手覆上她的額頭,“有點發燒,你又頭疼了?”

宋寒枝點頭,“老毛病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顧止淮向前靠了靠,將她的額頭搭在自己胸口處的位置,語氣冷得瘮人,“我若是不來,你隻怕又要死熬上一夜。”

馬車裏無風,懷裏又揣著暖爐,暖意一下子就蔓延開來,宋寒枝頭靠著顧止淮歇了一會兒,頭就不痛了。

她坐了起來,“我沒事了。”

顧止淮:“嗯。”

她繼續說道:“我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顧止淮移了眼過來:“你今夜還要去哪兒?難不成真跟那個毛頭小子出去逛街?”

“誰說的?”

宋寒枝立馬反駁,隨即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你找人跟蹤我?”

“沒那麼無聊。”顧止淮靠在軟塌上,沉沉閉了眼。

顧止淮的手仍舊攬著她的腰,她又不知道幹什麼,隻好靠在他身上,跟著他一起閉目休息。

過了好一會兒,頭頂才傳來聲音:“今日冬至,府裏應該備了湯圓,去外麵瞎逛倒不如去我那裏坐一會兒。”

一番話說動了宋寒枝的心思,她點點頭:“好。”

若不是今夜,她以為顧止淮都快要忘記她了。這兩年來,她日日在影門內周旋,影衛新增了四倍的人數,幾乎全是她一手把關,層層篩選留下來的人。

至於這些人來自哪裏,宋寒枝抬頭看了看顧止淮,她也不知道,估計是顧止淮在哪裏“搶”來的。

影門是顧家的招牌,轄管楚都這麼多年,勢力的培植遠非其他組織能比,是以顧止淮先前不露鋒芒地消隱了一年,隻為全力將影門推上昔日的地位。

“什麼味道,好香。”

宋寒枝忽然嗅到一絲熟悉的香氣,湊上去聞了聞,似是顧止淮袖子裏散出來的。

“是香囊,梔子花。”

“梔子花?那可是六月開的花,怎的你到現在還有?”

顧止淮不想和她討論如何將花保存下來,又經過怎樣的工序製成香囊。算起來,據二人上次的不歡而散已經過去了半年,如今好不容易撿著她,他隻想和她安安靜靜待一會兒,就他們兩個人。

於是他抱了她一路。

若要他來形容這一路的感受,那就是——宋寒枝重了。

真的重了。

但是光看那凹凸有致的身形,他也知道重在了哪裏。往日裏幹柴一樣的身材,終於是舍得,變豐腴了些。

他尚欠著宋寒枝的及笄之禮,宋寒枝便等不及,從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匆匆變成眼下成熟的模樣。

他不知道,若是宋寒枝再長大一些,會不會變得愈發聰明,就不要影門了。

“宋寒枝。”

“嗯?怎麼了?”

顧止淮不說話了,宋寒枝心道莫名其妙,恰好馬車此時停了下來,顧家到了。宋寒枝掀開簾子,顧家大宅在楚都最繁華的地帶,此時尚不算太晚,四下左右就隻剩顧家門前掛著冬至日的燈籠,在風裏飄飄蕩蕩,甚是冷清。

這估計是楚都有史以來,過得最為淒清的冬至了。

她忽然有些不敢進去。

顧止淮將她抱了下來,放在地上,見她猶豫的神色,道:“我爹修養不在府裏,我哥也很久都沒回來,府裏上下也沒幾個人,你陪我吃碗湯圓再走。”

聽起來莫名的心酸,宋寒枝立即道:“走,我要吃最貴的湯圓,鑲金包銀那種。”

顧止淮難得露了笑,帶著她進了府。門外侍衛守得密不透風,入門卻隻有一個老頭子候著,見顧止淮回來了,忙轉身去安排小廝接風,宋寒枝隻望了他一眼,就明白這大概就是話本子裏武藝高強的“掃地阿伯”了。

“主子回來了主子回來了。”顧止淮帶著宋寒枝正行於廊下,對麵冒冒失失跑來一個小丫鬟,差點撞在宋寒枝身上。

顧止淮一把將宋寒枝拉了過來,喝道:“慌慌張張,成什麼體統!”

府裏的人自兩年前那一遭事,全部換了,這小丫鬟不過十二三歲,來了不到一年時間,這是第一次見顧止淮往府裏帶人,還是個姑娘,一時也呆住了。

“對不起對不起,奴才該死。”回醒過來,那丫鬟生了哭腔,意欲下跪,宋寒枝忙一把攙了起來,扭頭對著顧止淮:“你幹嘛這麼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