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鈺並沒有了解過陵國現任皇帝的想法,當然,他也不屑去了解這些。
事實上,陵國現任皇帝是誰,是什麼身份,怎樣登上這個皇位的,都和他沒有關係,他隻需要陵國存在,僅此而已。
月圓之夜。
小樓天外天頂層的視野極好,月亮又大又圓,散發出清冷的光茫。
泛著冷白色光芒的一輪圓月懸掛在半空中,巨大的一個仿佛近在咫尺,卻又相隔天涯。
段鈺正對著月亮盤腿坐在墊子上,依舊是一身白衣,麵容溫潤的樣子,半舉在空中,好像手中正托著什麼東西
細細看去,他的手上分明空無一物,但他舉起手的樣子,像捧著最心愛的珍寶。
段鈺微抬著頭,目光專注而熱烈,靜靜凝視頭頂的月亮。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隻是眨眼一瞬,這樣美好的夜晚,很容易讓人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全心全意沉醉在這良辰美景中。
他緩慢的放下手,雙手在空中變幻出一個又一個神秘的印記,同時,帶著蠱惑氣息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想起,一聲又一聲。
遠處的樹葉一動也不動,這是一個沒有風的深夜,然而,空氣中卻又微弱的氣息流轉,來來去去。
段鈺的聲音越發高昂,原本微弱的聲響漸漸變得十分具有穿透力。
一陣風好像憑空出現,樹葉颯颯作響,無形的氣流環繞著天外天。
若此時,如果有一個有特殊能力的人從高空俯視陵國整個版圖,就會發現一道道金光從這個國家的各個角落溢出,最後都彙聚於小樓天外天的頂層。
這種異象,不是一般人所能觀察到的,很自然,這樣的狀況也不是等閑之輩造成的。
蠱惑的吟唱聲終於漸漸微弱直至消失,然而小樓外的樹木依舊在劇烈的晃動著,不知疲倦的颯颯作響。
來自陵國每一個角落的金光最後彙聚於一個點上,而這個點正在段鈺的麵前。
那是一個很破舊的燭台,燭台上是常年積累的斑斑鏽跡。
燭台並不十分高,隻有約莫一掌高,外表上是十分破舊的樣子,但燭台上依稀可見的細密紋路倒是令它多了些許神秘,顯得有些精致小巧。
看到淡淡的虛影像意料中的那樣出現,段鈺溫潤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淡緋的薄唇勾起一道漂亮的弧度,他的眼睛微微彎著,溫柔的注視著燭台上淡淡的虛影。
段鈺盤坐著,一動也不動,周身氣息溫和且毫無攻擊力的樣子,讓人無法相信他剛剛對陵國做出了什麼。
所有見過段鈺的人,都認為國師段鈺是一個有能力且性格極好的人,溫潤如玉,堪稱濁世佳公子的典範。
但這些都是世人片麵的見解,不曾了解便妄加揣測,也是很有趣的。
段鈺一直坐在小樓天外天的頂層,眼睛也不眨的守護著麵前的燭台。
驀地,他好像想到了什麼,眼神幽幽,像最深沉的深淵,帶著徹骨銘心的寒。
“嗤——”
他略有諷刺的輕笑,透著邪肆的感覺。
這一夜,狂風突然侵襲了闕城。
這一夜,很多人未眠。小樓天外天的段鈺,遠在千裏之外的青陽城的江辭,近在鎮國將軍府的搖空。
這一夜,青陽城再次突發暴雨,洪水肆虐。
這一夜,明照再次出兵,陵國損失慘重。
這一夜,搖空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夢裏是大片大片的暗紅的血跡,無數呻吟在耳畔響起,哭嚎聲,是夢境的主旋律。
“搖空——”有人在喊她,一直在喊。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聲音裏,是無盡的悲情和絕望。
是誰在遠處呼喊,為什麼不能回頭,搖空的腦海裏又無數的疑問閃過,片刻又全都消失。
搖空躺在江辭的小院裏,眉頭狠狠的皺著,不安的微微晃動著身體,本就十分病弱蒼白的皮膚變得愈加透明,好像下一刻她就要隨著風消失。
搖空的身旁,有金色的光芒流轉不息,來來去去,有進有出,保持了一種極為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