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冰冷,一瀉千裏,沈玥凍得瑟瑟發抖,使出全身力氣抱住浮木,身旁的男子閉著眼,後背和右手腕的傷口,將衣裳染紅,卻在沉浮時,被江水淡化。
不知道漂浮了多久,水流變得緩慢,浮木在河灘處停住,沈玥望著兩邊的高山,山澗裏除了嘩嘩的水聲,舉目荒涼。
“喂,快醒醒”沈玥望著男子蒼白無血色的臉頰,擔心他一命嗚呼,顫抖的手想去探他的鼻息。
察覺到危險的男子,瞬間睜開雙眼,狠厲的看著她,對視良久之後,男子氣息虛弱,蒼白無血色的薄唇輕啟:“慕雲昭”,之後艱難的想站起來,卻因受傷的緣故,再次倒下。
沈玥先是一愣,隨後也明白他的意思,此刻她心中明白,他若死了,這荒山野地,自己是無法獨活的,加之落水後他亦沒有拋棄自己,便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上前扶住他,將男子的手繞過自己的肩膀,兩人一起用力,跌跌撞撞的上了岸。
“往山底走,天要黑了。”男子臉色痛苦,背上的傷口源源不斷流出鮮血。
十五歲的沈玥,身體纖瘦,個子不到他肩膀,卻要承受他大半的重量,依著他的指示,兩人走走停停,累了就靠著樹喘會氣,最終在山底尋到一處狹小的山洞。
山洞不大,隻有淡淡的光亮透進來,沈玥將人放在地上,顧不得休息,出去拾了些枯草枯枝,學著鑽木取火,折騰了半晌,一雙白嫩的手磨破,半點火星都沒有,她忍不住的低聲哭泣。
男子恢複些體力,拔出腰間的匕首,艱難發聲:“把你的簪子給我。”
沈玥拔下頭上的銀簪遞給他,終於在短劍與銀簪的碰撞下,順利擦出火花。
沈玥給燃起的枯草先架上小的枯樹枝,火燒旺了,便丟進去粗一些的木頭,趁著火燃起,她又跑出去,將周圍能撿到的斷木都拖了進來,確保夠燃燒到明日。
洞裏的溫度開始上升,男子雙目緊閉,在跳躍的的火光下,臉色愈加蒼白,沈玥沉思片刻,開始扒他的濕衣服,脫下的衣服全晾在火堆旁,她脫了自己外套,快速烘烤幹後給他蓋上,又順手扒了他染血的裏衣。
山洞外麵不遠有一處山泉細細流淌,她拿著男子的裏衣,到泉水裏搓洗幹淨,送回洞裏烘烤。
那傷口極深,在水裏浸泡久了,皮肉有些泛白,但鮮血還在流,沈玥知道薊草可以止血。
好在這種植物多的是,沒一會,便尋了好幾株,洗幹淨後,拿手帕包著,將薊草揉碎,又吃力的將奄奄一息的男子翻了身,輕輕的將草藥塗抹在傷口上,結束後,將已經烘幹的裏衣徹底撕成布條,替他包紮好。
地上濕冷,她又跑出去抱了不少幹草,在火堆旁簡單鋪了地席,為了傷口不感染,沈玥隻能將自己的外套鋪在草上,之後扶著男子躺下去。
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她又奔到泉水旁,自己喝了些,用樹葉子舀了些,帶回來喂給了昏睡的男子。
為了更安全,她用一些粗大的木頭,將狹小的洞門簡單堵住。
做完這一切,她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如此冷靜,抱著雙膝,坐在火堆旁,開始烘烤著自己身上的衣物及長發,不知不覺中,眼淚悄悄的流淌下來。
此時此刻,沈玥無比慶幸曾經的叛逆,在其他閨閣女子在學女工、讀女德、女戒時,她偏愛好遊記,十分羨慕那些雲遊天下的人,她曾無數次夢幻自己能到塞外看長河落日,能到海邊看日出浪起。
有一本《浮生遊記》,便是一位遊俠親手所寫,書中詳細記錄露宿荒野,應當如何生存。
捂住臉哭了一會,她望了望沉睡的男子,見他頭發還濕著,隻能再次脫了自己的中衣,將男子的頭發揉幹。
慕雲昭睡得昏昏沉沉,恍惚睜眼時,見她原本白皙的小臉上全是汙垢,隻著了一件單薄的齊胸襦裙,邊流淚邊替自己擦拭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