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生計母子剖心(1 / 3)

分了宗之後, 劉家的日子又安靜了下來。二房人徹底不上門了,連李氏也不來了。劉大郎一再警告她,若還和大房來往, 讓她直接回娘家去。

劉大郎吃了這敗仗,心裏很不服氣,還想著怎麼翻盤。

劉文謙徹底不再管二房的事情了,劉大郎去敲堂鼓的事情, 傳遍了劉氏宗族,眾人都覺得他這手段未免過於淩厲,徐氏要害魏氏母子姓名, 劉文謙也沒說讓她一命換一命,他倒是先訛上人了。

這麼多年,人家對他們一家子不好?吃的喝的住的, 哪一樣不是托了人家的福?不說回報一二分,卻這樣歹毒,和他那個沒心肝的娘一路貨色!族人們瞬間對他的風評差到極點,並一再囑咐家中子弟, 不可與此人深交,防止受害。

劉大郎在家養了幾天, 繼續出去找活兒幹。前一陣子他以為誌在必得, 也不出去做事情了,花錢也越來越大方。但打聽消息也要錢,汪老太爺那裏,知道這事兒一旦揭開, 他就徹底得罪了劉文謙,劉大郎不下重金,死老頭子不肯來幫他說話。還有徐氏租賃房屋吃喝拉撒, 劉文遠那邊和家裏,哪一樣不要花錢。

誰知計劃失敗,他手裏的錢都被他糟蹋光了。沒得辦法,他隻能繼續出去找活兒幹。

但他很快就嚐到了苦頭,以前他出去攬事情幹,有王經紀的麵子,有劉文謙的麵子,他還能找到一些小活兒,幹成一份活兒也能掙個二三兩銀子,不說大富大貴,養家糊口足夠了。

現在劉文謙徹底不管他了,王經紀聽說他幹的這混賬事,也不再承認他是自己的徒孫。各個行當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誰不知道他們父子是靠著劉文謙出來混碗飯吃。放下碗罵娘也就罷了,如今還想砸人家的飯碗,可不就讓大家輕看。

他找了幾天也沒攬到一份活兒,漸漸有些坐不住了,又開始打歪主意。

但如今他如今隻能打汪氏的主意了,可他進不來大房的大門。劉文謙吩咐家裏人,二房兄弟幾個過來,一概不許放進來。

兄弟幾個在外頭轉,劉文謙心裏清清楚楚,一直晾著他們。如今他穩坐釣魚台,他急什麼呢。

再說汪氏,那天撕破臉之後,她和劉文謙再沒見過麵。魏氏偶爾會過來,劉悅薇帶著汪彩鳳每天過來點卯,二人來坐一坐,汪氏立刻就把她們趕走。

劉悅薇也不在意,如今就是個麵子情了,等汪氏好了,到時候勢必還會有一場爭論。

沒過兩天,劉文謙幫女兒們把銀子換回來了。因劉悅薇之前托了鄭頌賢,劉文謙特意讓人去告訴女婿,好生讀書,銀子的事兒不用管了,過幾日休沐過來玩。

白花花的銀子堆了滿滿一小箱子,劉悅薇看的眯起眼睛笑。

魏氏笑話她,“我和你爹又沒短了你的銀子使,如何就這麼個財迷樣?”

劉悅薇笑,“娘,這可不一樣,爹娘給的再多,是爹娘的,這是我自己頭一回掙銀子呢,一下子就掙了二十畝上等田地錢!”

劉文謙以一兩金子換十二兩銀子的價格成交的,他自己賺的多,女兒們賺的這點零花錢,他一文沒克扣,全部讓人送了回來。

劉悅薇四百六十兩銀子出去的,掙了兩百三十多兩銀子。青州府郊區最好的田地已經賣到了近十兩一畝,若是沒人脈,還買不到呢。劉家的兩個大田莊,加起來上千畝了,是原來某個大鹽商家裏的,因牽扯到貪墨案中,田產被官府沒收變賣,鄭老爺第一個通知了劉文謙。

魏氏笑看女兒,“頭先我說你要是能掙二十畝地,我再補給你二十畝,放心吧,娘說話算話,定不少你的。”

劉悅薇抱著劉悅蘭,“娘,我掙這錢,是想幹點事情的。”

魏氏挑眉,“你又想作什麼?”

劉悅薇想了想,“娘,我不會搗亂的。我就是想開一家絲織坊,找些事情做。”

魏氏奇怪,“如何忽然像起來要開絲織坊?家裏又不缺你錢花,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出去做事也不方便。”

劉悅薇親了親妹妹一口,“娘,咱們家綢緞莊的好料子,全都是從外地進來的,萬一哪天別人不給我們貨了,豈不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爹的布匹店不是才開張,我先開個絲織坊,學著做一些簡單的布匹,要是能做成,我還想自己學著染布呢,到時候放到爹的店裏賣,就算別人那裏不給貨了,我們也不至於斷了貨源。”

劉悅薇並不是心血來潮,上輩子劉文謙死後,劉大郎接手了綢緞莊,後來朝廷南安王造反,青州這邊惹了兵禍,四周商路全部斷了,劉大郎無米下鍋,店鋪幾近倒閉。

南安王造反還要好幾年呢,但劉悅薇想未雨綢繆,她的絲織坊隻是第一步。

魏氏聽了女兒的解釋,仍舊有些不大放心,“你這個想頭是不錯的,咱們家要是能自己做料子,就能壓低進價了。但籌辦絲織坊可不容易,你一個人如何能辦的起來。等你爹回來了,和他一起商議商議。”

魏氏也很為難,女兒們願意到外麵闖蕩,她也高興,說明自己的孩子不是孬種。但時人都愚昧,二女婿是讀書郎,若是女兒跑到外麵操辦絲織坊,外人肯定少不了閑言閑語。她倒不怕人家罵她不會教女兒,她怕女兒聽到了難過,更怕時間久了女婿心裏有想法。

魏氏心裏想了很多,臉上仍舊笑眯眯的。

等夜裏劉文謙回來了,劉悅薇又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劉文謙一邊吃飯一邊聽,聽完後沉默了許久,然後問魏氏,“娘子是怎麼想的?”

魏氏看了一眼女兒們,實話實話,“我就擔心外頭人嘴巴壞。”

劉文謙想了想,“薇兒,若是你的絲織坊能辦成功了,也是件好事情。但你娘擔心的不無道理,此事先等一等,我問過你鄭家大伯的意見再說。”

劉悅薇點點頭,“我聽爹娘的。”

劉文謙夫婦能做出這樣的讓步,她已經很滿意了。

劉悅蓁插嘴,“二姐姐,帶上我一起呀,我給你做掌櫃的。”

劉悅薇搖頭,“不行,你最多隻能做個小夥計。”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還沒等劉文謙去問鄭老爺,鄭老爺卻自己帶著鄭頌賢過來了。

當時劉文謙不在家,魏氏立刻讓劉管家去叫了他回來。

劉文謙笑著進屋,“大哥怎麼不提前送個信,我連一杯茶水都沒準備。”

鄭老爺正在看外書房裏擺放的字畫,劉文謙自己是個生意人,卻喜歡這些風雅的東西,雖然他不大懂這個,但並不影響他往牆上掛。

鄭老爺摸了摸胡須,“我來坐坐而已,又不是什麼貴客。以前咱們見麵,兩碗大碗茶就夠了,如今我做了官,賢弟發了財,可不能講究那些虛禮,傷了情分。”

劉文謙親自給他倒了杯茶,“大哥年長,我敬重大哥是應該的。”

鄭老爺坐了下來,“前幾日你家裏鬧哄哄的,我也不好直接過來,如今都解決了,你也能省心了。”

劉文謙也坐了下來,“原是醜事,大哥不是外人,我也不瞞著大哥。我私心裏是想一輩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但天不隨人願,我也隻能隨波逐流了。”

鄭老爺寬慰他,“賢弟莫要傷心,這世上總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如今家裏一切都好,以後好生過日子。老太太那裏,該孝敬的孝敬,別的也就罷了。”

劉文謙懂他的意思,“多謝大哥指點我。不說這些事情了,我這裏有件小事情想請大哥給我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