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鐵堅硬如石(1 / 3)

鄭老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鄭太太見丈夫無精打采, 連忙上前寬慰,“官人,發生了何事?如何滿臉愁容?”

鄭老爺三言兩語把事情說清楚了。

鄭太太大驚, “官人,這,這可如何是好,背信棄義的事兒咱們豈能幹。可, 可若是不答應,官人以後要如何在衙門立足。老天爺,怎麼就被纏上了。”

鄭老爺歎了口氣, “娘子,親事是不能退的。若是退親,我豈不成了言而無信的小人。若是老三自己不喜歡, 我做個惡人,拚著得罪劉兄弟也能退親。可老三自己喜歡侄女,我若強行拆散,給他說了官家小姐, 一輩子不快活,又有什麼意思。”

鄭太太氣的直罵, “豈有此理, 被人家退了親事的丫頭,如今要塞到我們家來。官人不知道,前幾日在陸通判家,馮家那個丫頭嘴巴刁毒, 專逮著咱們珺丫頭欺負。珺丫頭平日裏心多寬,回來就哭了一場。官人想想,不是我背後說人閑話, 好好的她能被人退親?既然被退了親事,就更要老實些,樹個好名聲,卻無緣無故欺負咱們丫頭。不過是個知府家的庶女,卻比公主娘娘譜還要大。這還沒過門就這樣囂張跋扈,真要是娶了這樣的媳婦,以後連我都要每日給她請安了。”

鄭老爺又歎一口氣,“娘子說的我何嚐不知道,馮家女非良配。一則,此女不賢;二則,老三不喜;第三,馮知府好貪墨,早晚會翻船,我這等微末小官,豈能陪他一起死;第四,老三若是自己沒本事,說什麼樣的嶽家都沒用。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負了劉兄弟。”

鄭太太坐到了他身邊,“那,官人,我們要如何回絕馮大人?”

鄭老爺垂下了眼眸,“若是他實在相逼,我隻能辭官了,不過是個八品官罷了。如今咱們也有點家業了,我回來帶著老三一起讀書,我們爺兒兩個一起考進士去。”

鄭太太也歎了口氣,“做官也這麼不容易啊。”

鄭老爺安慰鄭太太,“娘子莫要想太多,一步步來吧。今日我並沒答應,馮家這樣急著嫁女兒,怕是有什麼事情。”

鄭太太點頭,“官人千萬莫要和知府大人硬來,話軟著說,他總不好強逼。青州府的好兒郎多的很,咱們隻要頂住了不退婚,他家急著嫁女兒,總會再去找別人。”

等夜裏孩子們都回來後,鄭太太並未瞞著大家,兄妹四個都知道了。

鄭頌仁覺得奇怪,但他一向謹慎,什麼都沒說。

鄭頌德看向鄭老爺,“爹,這馮家女莫不是有不妥?怎麼就盯上三弟了。”

鄭老爺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鄭頌賢捏著筷子,半天沒動,然後也看向鄭老爺,“爹,恕兒子不能答應。”

鄭老爺嗯了一聲,“我替你回了,但看馮大人的意思,怕不會輕易放過。”

鄭頌賢捏緊了筷子,“爹,那馮姑娘,刁鑽的很,不及薇兒萬分之一。”

鄭老爺自然不會去評判別人家的姑娘,“你放心吧,爹不會強按著你的頭答應。不過,要是得罪了馮知府,爹可能在這青州府衙門就混不下去了。到時候,說不定就要辭官回家了。這幾年,因著我做了這個芝麻小官,你們雖說沒享到大福,也比以前體麵多了。我若辭官,你們要做好準備,再不能像以前那樣,出去就有人捧著了。”

鄭頌賢立刻站了起來,訥訥道,“爹,都是兒子的錯。要不然,要不然爹把我逐出家門,我和鄭家沒關係了,馮大人總不能再找爹的麻煩。”

鄭老爺放下碗,“胡說,你是我兒子,一向聽話懂事,你又沒做錯什麼,我豈能為了外人把你逐出家門。你莫要怕,人這一輩子,哪能不受人脅迫呢。你們都要記住,不能幹的事情,別說辭官,就算刀架到脖子上,也不能答應。我若悔婚,不光和你劉叔這麼多年的情義毀於一旦,也要被全青州的人唾罵。你爹我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也不想出門就被人吐口水。”

鄭晗珺在一邊插話,“三哥,你可不能答應。她整日小姐的架子大的很,要是你娶了她做我嫂子,我豈不是要成了她的丫頭。”

鄭太太摸摸女兒的頭,“別怕,娘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鄭老爺為防止意外,把這消息告訴了劉文謙。

魏氏聽到後在家裏罵,“什麼官家小姐,不要點臉皮。滿天下那麼多男人都死絕了不沉,非要和人家搶。我說她怎麼先欺負薇兒又欺負珺丫頭,原來是沒安好心。呸!辛虧大哥大嫂重情義,要是個軟骨頭,被壓著退了親事,我們薇丫頭還怎麼活?”

劉文謙還沒敢說馮家想讓女兒做妾的事情,“娘子莫要生氣,鄭大哥讓我做好準備。馮知府此人,睚眥必報。若是鄭大哥再三拒絕他,怕是這個八品小官做不成了。不光如此,咱們家的鹽鋪子,等做完了這筆買賣,我估計就要關門了。”

魏氏吃驚地看向丈夫,“官人,會不會,會不會血本無歸?”

劉文謙搖頭,“那到不至於,本錢肯定能保住,多少能掙一些,但中間肯定會有麻煩。沒有鄭大哥在衙門裏替我保著,多的是牛鬼蛇神來找麻煩。官鹽官鹽,不連著官家,根本沒法做。要是鄭大哥真辭官了,我賣完這一筆就關門,多少掙幾個錢,給你們娘兒幾個打首飾。”

魏氏歎了口氣,“關門就關門吧,要是拿女兒的婚事去換錢,咱們成了什麼人了。不行咱們繼續守著綢緞鋪子和當鋪,日子也不是過不下去。”

劉文謙點頭,“你多看著二丫頭,這些日子讓她少出門,作坊那邊,讓侄女去守著。”

魏氏點頭,“我曉得了。”

劉悅薇知道這事兒後,心裏覺得很詫異。上輩子並沒有發生馮家逼婚的事情,現在如何多了這一出。

她仔細想了想,症結還是在自己身上。她想未雨綢繆辦作坊,拉上了鄭頌賢,街頭偶爾了馮四姑娘,和她發生爭執,然後扯出後麵一連串的事情。

但劉悅薇還是覺得奇怪,上輩子,馮四姑娘最後嫁給了薛大郎,她記得清清楚楚,怎麼現在卻纏上了三郎?

難道是因為三郎讀書好?還是因為看不得三郎對我好?

劉悅薇百思不得其解,她先放下自己的疑惑,先去安慰魏氏,“娘,知府三年一任,馮知府眼見著就要到期了。隻要伯父能再熬幾個月,等馮知府走了,也就好了。”

魏氏搖頭,“怕不是那麼容易,馮知府要明年四月才能任期滿,這還有大半年呢,如何好熬。得罪了上官,一天都難熬。娘真為你發愁,這還沒過門,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後你去了鄭家,要如何立足。”

劉悅薇笑道,“娘,伯父和伯娘不是那樣的人。我去了鄭家,照著規矩孝敬公婆,該怎麼過怎麼過,娘不要擔心我。”

劉悅薇知道,上輩子馮知府還沒到期就走了,居然還犯了什麼事情,來了個年輕厲害的許知府接任。仔細算一算,馮知府在青州最多還能待兩個多月。但她沒法跟家裏人說清楚,隻能用波瀾不驚的態度告訴家裏人,她一點不擔心。

魏氏暗地裏搖頭,真是個心大的丫頭。

鄭劉兩家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堅決不能退婚。

馮知府等了幾日,沒等到鄭老爺的回話,又把他叫了過去。

“元明啊,你想的怎麼樣了?”

鄭老爺立刻跪下了,“回稟馮大人,犬子無福,下官辜負了大人的厚愛。”

馮知府哼了一聲,“元明可莫要後悔。”

鄭老爺咬了咬牙,“大人,下官不後悔。”

馮知府拂袖而去,鄭老爺自己爬了起來,回了經曆衙門。

劉文謙那邊,加快處理手裏頭的存鹽,同時,趁著鄭老爺還沒辭官,他把手裏剩下的四萬兩鹽引折成九折賣給其他人。劉悅薇也沒攔著他,等明年東山再起,未嚐不可以。